庭院里,气氛似乎松懈了不少。
陆景就在篝火边站着,身上加了件外套,是刚回房拿的,他一见乔以棠,就抖开手挽上的另一件外套,对乔以棠说:“快穿上,起风了。”
乔以棠身上就穿着校服,日落山间起了风,确实凉意阵阵。
衣服刚穿好,便来了人。
“挺好的,懂得照顾人了。”
他俩同时回头,正迎上一脸意味深长的程博士。
乔以棠没接话,低头拉拉链。
黑色的卫衣外套,拉链拉到最高,拉链头连着高领卡在下巴处,陆景又帮他往下拉开一点,不耐烦道:“你有事儿吗?”
不等程烁回答,他又猛地转身,留给程烁一个后脑勺。
程烁笑了下,“脾气倒没变,还是这么躁。”
说着,突然朝陆景伸出了手,陆景背对着他没觉出异常,是乔以棠反应快,拉着陆景往怀里一揽,紧接着伸手一挡——
程烁的手被架在半空。
程烁惊讶地看着乔以棠,第一次正眼打量起这个一直在陆景身边跟着的少年来。
乔以棠目露凶光,像被冒犯了的野兽,眼底净是明晃晃的警告。
气氛霎时变得怪异。
陆景从乔以棠肩膀上抬起头来,一脸茫然:“?”
乔以棠收回手,推着将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陆景来到座位边。
“不是要喝糖水?”他把西米露挪了过去。
“好。”陆景神色稍霁,拉开椅子坐下,“边想进去给于小鱼煮粥了,你遇到他了吗?”
“嗯。”乔以棠把空盘收到一边,不占着他地儿,“熬粥没那么快,我先出来了。”
“啧!吃什么粥啊,难伺候!”
“你不怎么吃甜,我就没加多少糖,你尝尝。”
陆景往嘴里送了一口,点点头,“这样刚好。”
两人若无旁人地说着,完全无视了站着的程博士。
程烁笑笑,没说什么就回了位。
陆景本质上是一个很随性的人,高兴了宠着你,不乐意了甩脸就走,耳刮子打你脸pia pia的。
他的态度很明显,视若无睹已是给了安医生莫大的面子。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非黑即白,在场的都是人精,陆祖宗虽脸黑但还没到撕破脸赶人的地步,所以他们只能卖力地配合圆场。
幸好有个乔以棠。
陆景对这个名义上的养子态度很令人寻味,说是宠孩子吧,却全程都是对方在给他烤肉、加料、切水果,甚至煮糖水;说是依赖对方吧,小陆总中途回去添衣时居然还能推己及人地给小孩儿带上一件,这对陆废柴来说就相当体贴了——是连向来备受关爱的于锦乐也没有过的待遇。
众人都有点看不明白,但祖宗被哄乖了不折腾,就当是陆废柴版的父慈子孝了。
小陆总生而娇贵,从来不需要委屈自己,他在觥筹交错的应酬中展露出来的不动声色与从容不迫,更像是顺应形势画出来的一层表皮,为顾全大局,某些情况下不得不作出迎合,但他有自己的底线,是一枚过界即爆的二踢脚。
有程烁在,他就不痛快,可又必须给方舟廷和安歌留几分薄面,几相权衡之下,只能选择无视了事。
有边想的告诫在前,又自己摸索出这点的乔以棠不动声色地偏了偏身子,尽可能地隔开两人。
大伙儿们很努力地活跃气氛,但祖宗不开心,效果自然就大打折扣,方二少精心准备的烟花和倒计时活动最终草草结束,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好歹没闹血光之灾。
组织者方舟廷抓着脖子上的护身符暗自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众人各自回房,三楼住满了——主要是陆祖宗在三楼,不满也得满——迟来的安医生和程博士便就近住进了二楼。
房门一关上,周围骤然静了下来,陆景随手把外套一扔,将自己扔进了沙发里,枕着扶手疲惫地仰起了头。
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不得不承认自己今晚与前任重逢了。
没错,程烁程大博士就是十年前他那场自以为是的出柜事件中的另一位主角。
他闭上了眼,黑暗中只觉阵阵眩晕袭来。
跟程烁的故事很简单,也很俗套。说白了,就是任性的富家公子恋上自尊自强的穷小子,最后双方因性格脾气矛盾和外界压力而BE的狗血故事。
也就是年少轻狂不信命,其实现在看来,失败是打从一开始就注下的。
很多细节陆景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段感情走到了最后,几乎是摧枯拉朽式的崩塌。
十七八的年岁,天真又稚嫩,空有满腔炽热,不懂人情寡淡,无惧世俗现实,理所当然地认为付出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以为转眼经年,以为永世恒久……
可世事哪有那么简单和美?
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思维与感知都有差异,相处起来难免磕磕碰碰,大吵不停小吵不断,每天都在争吵与妥协中反复,热情再高,也抵不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消磨。他们就像两列接轨错位的列车,一路磕碰,最后终于惨烈追尾,前者加速离开,后者元气大伤。
现在想来,这段感情结束时他那些所谓的苦不堪言,更多是伴着父母感情的破裂而生,有时候他会想,没有当初的一意孤行,陆氏夫妇是不是还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琴瑟和鸣……
那段时间他情绪极糟,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虑暴躁又伤心愤恨的状态,而后又成宿成宿地失眠、食欲严重不振,就这样,心理与身体的双重打击之下,没过多久就大病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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