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开了房，等下有人过来给你登记。”
“客人”在餐间里站着，陆景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换了一身家居装，刚吹干的头发看起来蓬松又柔软，大概刚洗完澡的缘故，水汽柔和了他原本五官过于昳丽带来的侵略性，放松状态下的眼角有种软软的无辜感，看起来并不像电话里诸多要求的难缠。
乔以棠下意识环视了一圈这空旷的套间。
就是临时过一夜，沙发也可以将就——但陆景分明是在向他传递一个讯息：他不喜欢私人空间受侵扰。
少年人身姿挺拔，目测身高在一米八五上下，陆景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开门瞬间直接就震惊了。
陆景回头看了乔以棠一眼，总算是记得对方到访客人的身份，提了句自己找地儿坐，就赤着脚又转开了。
他在房间里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兜一圈经过时乔以棠看到他头上多了个头箍，绕两圈后回来又发现他怀里抱了一堆瓶瓶罐罐，把东西“哗啦”一下全丢沙发上，他盘腿坐到地毯上，慢条斯理地开始折腾，各种水乳膏霜逐个儿上手上脸……这还没完，十分钟后，乔以棠眼睁睁看着他拎了一个“电饭煲”放桌子上，“电饭煲”接好电源后不到几分钟就开始喷汽，陆景闭着眼把脸凑过去……
乔以棠脸上神情一言难尽。
桌上的点心热了又凉，陆景似乎忘了还有这么件事，等得他蒸完脸，又撕了张面膜贴上。
乔以棠彻底沉默了。
敷着面膜的陆景看了眼乔以棠，走到架子前挑了张CD，很快，舒缓的G大调大提琴曲从隐藏在各个角落里的音箱中奔涌而出，填补了套间内空间的空旷，待得他满屋子兜完了圈坐下，乔以棠惊讶地发现，方才漫屋的落寞早已不见踪影。
这真是个……神奇的事儿精？
“嗯？”陆景撕下面膜后又继续在电饭煲上整脸，中间张了一下眼，发现乔以棠似乎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怎么了？”
乔以棠指着餐桌：“我帮你带了点心……”
陆景“啊”了一声，“马上来。”
这回他没再多墨迹，迅速进浴室洗脸，就是经过桌前时差点被连着变压器的蒸脸仪电线绊倒，踉跄地往前蹦了好几步。
乔以棠木着脸：“……”
等陆景再一次出现在餐桌上，盘子里的点心已经被乔以棠二次加热完拿出来了。
“这什么？虾饺？韭菜饺？烧卖？”
陆景走了过来，他那裤头约莫着是有点儿大，松松垮垮地卡在胯骨上，他一边提溜着裤子，可作用并不大，裤腿还是盖过了脚背，整个人看起来懒懒散散的。
粤式点心不稀罕，可在他的诸多挑剔之下，确实又只有粤式点心能对付他的刁钻。
“你在酒店打包的？”他说着，一边捏着个类似于韭菜饺的玩意儿入了口，爽脆的蔬菜裹在鲜嫩的肉末中，既去了油腻又口感适宜，他三两口咽下了，又拎了一个丢进口里。
“不是。”乔以棠生平第一次踏入这种五星级酒店大门，陆景又交代得急，他哪里会想到酒店供应什么。
“难怪。”陆景嘟囔着都继续往嘴里丢饺子，“这手艺比酒店的好太多了。”
乔以棠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并不多说话。
“这味儿好像不是韭菜？”陆景一连吃了三个才惊觉味道跟韭菜八竿子打不着。
乔以棠：“是芹菜。”
小陆先生：“……”
他手里还捏了一个，听完后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纠结地看着乔以棠。
乔以棠坦然得很，“您没说不吃芹菜啊。”
陆景张了张嘴，看着一脸无辜的少年，然后妥协，“行吧，味道不错。”
小陆先生在吃食上之挑剔称得上登峰造极，可东西一旦合胃口了那就容易伺候了。乔以棠带上来的点心被他几下扫光入肚，完了他摸摸撑着的肚子，瘫在沙发上打嗝。
“会泡茶吗？”吃撑了的小陆先生问道。
“会一点。”鮀城这地儿，提到喝茶，就是默认的功夫茶，乔以棠左右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任何功夫茶具。
“别找了，那玩意儿太占地方，早让他们撤掉了。”陆想指着他右边的电话机，“让人重新送过来。”
这屋大得能容下一队足球队开赛，也不知怎么的一套茶具都能碍着小陆先生的眼。
酒店管家很快送来全套功夫茶具，同时登记了乔以棠的证件，完了又问晚餐安排。
刚吃饱了的小陆先生想当然尔地摆手，“不用晚餐。”
管家带着人退下了。
乔以棠煲水，提前撬了茶饼放着，水开之后烫杯、入茶、注水、刮沫、倒茶、点茶……看着他像感受不到开水温度似的徒手在滚烫的水里熟练地洗杯、取杯，而后又把分好的茶送到自己跟前，陆景这才知道他说的“会一点”只是在谦虚。
“小小年纪还挺厉害啊。”他不吝于赞叹道，“我就不行了，那水得把我烫死。”
乔以棠顿了顿，说道：“家里老人爱喝茶，学的。”
几巡茶过，陆景仰头靠在沙发上，没睡好，靠着冲澡强刷起来的精神此时又因太饱的缘故有了萎靡的迹象。
鮀城这地方大概是真跟他相克。
他手臂压着额头半天没动静，乔以棠还以为他睡着了，便左右看了下，发现前边的单人沙发上搭着了件衣服，他刚把衣服抽过来想给陆景盖上，就见陆景瞬间坐直了身子，手里还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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