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天幕开始迷蒙一片,空中缓缓落下鹅毛似的雪花,苍穹连成雪白一团,远远望去,天地顿化作一体。
冬天的风分外凌冽而寒冷,呼啸而过,落在脸庞上好似刀割一般,王雨涵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好像这样就能让寒风不再灌入似的,看着白茫茫的天地,心里无端生出一抹怅然。
新年的第一天悄然到来,村头村尾随处可见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屋里升起袅袅炊烟,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白色的巨龙,节日的喜庆并未冲淡,反倒越加浓郁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意,过新年,最开心的无疑是小孩子。
爆竹声在村里响起,此起彼伏,犹如连绵起伏的波浪,看着提着大袋小袋拜年的,王雨涵的目光开始迷离,前世的一切历历在目,她那时还傻傻的想着,如果哪一天她和王林能一起回家拜年,那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前尘往事已是过眼云烟,可她还是会无缘无故的想起那些本该忘却的回忆,任她怎么拼尽全力抵触,都无济于事,那些记忆就像洪水一般冲破她的屏障,源源不断的涌进她的脑海中。
独自站在屋后高处的林间,万物寂寥,白雪簌簌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耳边传来雪落枝头的响声,鼻尖萦绕着冰冷却清新的味道。
全身舒畅,仿佛每一个毛细细孔都张开,贪婪的呼吸着这抹宁静,爆竹声在遥远的地方绽放,在空中化作一个绚烂的符号,抬起眼眸,看着在白日里绽开的绚烂,嘴角浮现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伸出手,一朵六角雪花飘落掌心,泛着一抹微凉的潮意,轻轻握住,便化作一股湿濡,透过白皙的肌肤,一点点渗透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贪婪得如同一只饿极了的饕餮,仿佛要将世间的美好一股脑的收尽。
将微湿的手掌贴近心脏的地方,强劲的心跳声从掌心传入心田。
自己还活着——
真好——
前世的一切恍若黄粱梦一枕,庄生晓梦迷蝴蝶,她已然不知,自己是庄子亦或是梦中那只蝴蝶,前世今生仿佛重叠在一起,所有的情绪郁结与心间。
最后化作无尽的感激。
没错,是感激——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她都感激这一切,让她重活一次,这一生,她一定将所有一切都牢牢握在手心之中,她不会如前世一样,轻易的将心托付出去,结果却输得一败涂地。
肩头突然有一股轻柔的力量压上,兀的回头瞧,只见哥哥拎着一件袄子,披在她肩头,眼底浮现出一抹关怀,“雨涵,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上面来了,外头冷,回屋去暖暖吧。”说着伸手握住她的手,王雨涵只觉一股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
突如其来的温情让她措手不及,愣了愣,旋即不在意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哥,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王风洋替王雨涵将袄子拢好,伸手替她抚开鬓角凌乱的发丝。
“雨涵,我没有什么要问的,因为我相信你这么做定然有你自己的道理。不过这次之后,三叔三婶对你一定会心存不满,到时候你可得小心些,你倒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会保护你的,你只要躲在我的身后便好。”
哥哥的话像一阵温泉滋润着王雨涵的心,细细想来,重生的这些日子,哥哥心里即使有许多疑问,可他却从不多问,只是默默的守护在自己身旁,伸手勾住王风洋的手,娇嗔的倚在他的肩头,撒娇似的道。
“哥哥,谢谢你,我真的很幸福呢,客气的话我就不再说了,有些事现在不知该怎么跟你说,等我整理好了,我一定全部告诉你,好吗?”
王风洋望着沐浴在白雪中的村庄,眼中带着笑意说道。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会逼你,你什么时候想对我说了,我随时洗耳恭听。”
“哥,天这么冷,咱们还是回屋吧。”王雨涵的眼神闪了又闪,静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
王风洋看着妹妹的身上没有了那种淡漠的感伤,笑道,“好,咱们回屋……”
他刚才从小路爬上来,看着妹妹悲伤落寞的空灵背影,心里满是心疼,他不知道妹妹到底经历什么,浑身散发出一种历经沧桑的寂寥,他甚至有种眼前从小被捧在手心的小女孩就要消失的感觉。
“雨涵,你在哪?回家了……”
这时,熟悉的声音隔着重重树木传来,落在王雨涵的耳朵里,嘴角倏然咧开,浮现出一抹粲然的笑意,“奶奶,我在这,再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了。”
好听的声音穿过林木,传了出去。
王雨涵打落自己和哥哥身上的雪花,踏着厚厚的积雪而过,两个矫健的身影飞快远去,树林重归寂静。
张香桃看着飞奔而来的孙女,鬓角还挂着白皑皑的雪花,有些责怪的看着她,“这么冷的天,去逛林子也不知道加件衣服,要是感冒了可怎么得了。”
“奶奶,你就放一百个心,我的身体棒着呢。”听到张香桃关怀的话语,王雨涵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豪爽地说道。
“阿嚏,阿嚏。”王雨涵的话刚说完,不争气的打了个喷嚏。
她尴尬的摸摸后脑勺,欲盖弥彰地说道。
“这是个意外,冷空气突然进鼻孔了,我真的不觉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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