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别
人生有太多的离别，有短暂的，有长久的，有永不再见的。离别既是一段故事的结束，也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
1.隔世之别
林可可坐在病床上，后背靠着白色的被子和枕头，她神情焦急，“雷仁怎么样了？他到底怎么样了？”
王天航低着头，表情痛苦，他不敢再往下说，他是脆弱的，比一个女人还脆弱。这件事也许会痛苦地陪伴他一辈子，他之所以还会跟别人说起这件事儿，就是想提醒自己是他害了雷仁，他应该承担一切责任，一辈子的责任。
总指挥部派了一辆车送王天航去军区医院，随行的还有唐斌。军区医院的脑外科急救中心，雷仁正躺在手术台上，鲜红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输进他的血管里。医生们正在紧张地进行手术，两块弹片已经被取出，带着血肉的弹片被放在一个手术托盘里。
两个人在手术室外坐立不安，王天航越来越焦躁，情绪有些失控，他用头猛烈地撞击着墙壁，“都怪我！都怪我！”嘴里像疯了一样不停地说着同一句话。
“这怎么能怪你？这是意外，是意外，你明白吗？”唐斌用力拉住王天航， “你放心，雷仁这小子是位福将，不会有事儿的。”
“怪我，全怪我！”王天航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都是我争强好胜，非要实施跳跃攻击，都是我非要通过雷场。雷仁早就提醒过我，他的第六感是正确的，而我却一意孤行，都是我害了雷仁。”
“这真的是意外，跟你没关系。雷场的通路我们已经排除干净了，爆炸的地雷是由一发炮弹引起的，不在我们开辟通路的地方，那纯属意外，意外！”唐斌使劲儿地摇晃王天航，想让他变得理智一些。
“意外是可以避免的，意外也可以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偏偏发生在雷仁身上。”王天航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无法自拔。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疲惫地走了出来，他摘掉口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医生，雷仁怎么样了？”王天航跑过去抓住医生的胳膊，紧紧地攥住不放。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弹片炸到了动脉，失血过多，送来的时候心跳就已经停止了，我们已经尽力最大的努力，可还是挽救不了他年轻的生命。”
什么？雷仁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他一定在恨自己，是自己害了他。王天航不再狂躁，而是变成了另一种更可怕的状态，他感到浑身瘫软，已经无力支撑身体，两眼发直，思维空白。
“这不可能，雷仁是位福将，福将！”唐斌也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雷仁的尸体是盖着一面鲜红的军旗拉回去的，战友们泣不成声，一个活生生的雷仁，一个大家的开心果，一个与世无争天真可爱的大男孩儿，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听到这里，林可可已经哭成了泪人，她用白色的病号服袖子不停地擦去脸上的泪水。
“你不要自责，雷仁的牺牲真的跟你没关系，就像唐斌说的，那只是意外。”林可可安慰着王天航。
王天航低着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痛苦的经历中。他宁愿相信那是个意外，后来的调查也证明了那的确是一个意外。可王天航仍旧不能摆脱自责，之所以有意外发生，是因为自己考虑问题不够周全，是因为自己一意孤行，总之雷仁的牺牲自己有不可逃脱的责任。
那枚爆炸的地雷究竟是如何引爆的呢？后来演习双方专门成立了调查小组，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红军发射的一枚增程炮弹的落点产生了偏差，这是由炮弹的原因造成的，这种偏差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几。本来炮弹落点发生偏差也不会发生意外，可偏偏蓝军临时设置了雷场，这是事先大家都没有预计到的，炮弹又落在了雷场里，引爆了好几枚地雷，致使杀伤面积扩大这才炸到了雷仁。更加巧合的是，雷仁摘下了头上的钢盔，弹片就这样无情地钻进了他的头部。
调查小组认为这是一个偶然事件，双方都没有直接责任。在军事演习中，伤亡人数是有一定规定的，并不会因为有人员牺牲就否定整个演习。军人就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从当兵那天起就要做好时刻为人民牺牲的准备，无论是战时还是平时。其实，根据外军的一些数据来看，比如美军在军事训练和演习中牺牲的数量都比我军要高很多，因为外军认为平时流血牺牲，就是为了战时少流血，少牺牲。
经过评判专家的严格评判，红军在这次演习中获得了胜利，这也许能够安慰雷仁的在天之灵。非线性作战的战法是雷仁提出来的，排除的地雷的方法是雷仁发明的，没有雷仁红军是不能获胜的。
追悼会上，雷仁被授予了烈士荣誉称号，被追记为二等功。战友们默默地留着眼泪，静静地送走了雷仁。
2.惜别
演习结束后的第二周，毕业分配的命令下来了，全队79名学员被分配到了全国各地的各个部队。好几个人去了西藏、新疆，其中就包括唐斌，他被分配到距离拉萨市上百公里的一个小镇，那里海拔3000多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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