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程艺第八章
程纬和嫂子开着车走了。程艺在店前一直看到他们的车子没影了才回到店子里。店里弥漫着苹果的香味，程艺拿了个苹果在水管子上洗了洗就吃了起来，这是真正的红富士，又脆又甜。平时程艺是不买水果的，不买并不是不想吃，只是因为经济条件不允许而已，不吃水果可以生活，不吃饭和肉就会叫人难过，这是最简单的道理。程艺一边吃苹果一边想程纬的话和他给的钱。
程纬真的就这样要结束了吗？他的计划，他的梦想呢？实现了多少？曾经立志做著名画家的二哥，如今却无奈地安排着身后事……。画了好多幅画……他真的只能象不停旋转的陀螺，背负着生活的重担，抛开理想，围着利益不停地运转吗？他那么么多次梦想着抛开一切去做画，事实呢？儿子的开支，家庭的负担，物资上无尽的欲望，他丢得下吗？物资和理想在同样的条件下永远是物资占上风，物资是看得见的成就，而理想却那么虚无飘渺……
在世人的眼里程纬是那么成功，不到50岁已经是著名大学的副教授，令人羡慕的房子他有三套，套套都在市中心，而且装修豪华，当很多人还在骑摩托时他就迈入了有车一族。这些算不算成功呢？程艺在心衡量着程纬，也许算，但程艺却想，一个没有完成梦想的人内心里终久是有缺憾的……当他（她）回顾一生时，是否辜负了老天赐予的才华呢？但是程纬又怎么想得到他的生命会如此短暂呢？当他转头追求理想时生命的火焰已经快要熄灭……
程艺联想到自己，自己怎么能和程纬相比呢？自己基本的生活来源都没有，也就是说自己根本就不该有梦想。现在二哥却给了程艺希望，给《希望》寄去，为了发表自己的散文，买一个荣誉，值得吗？自己是不是太虚荣？180元可以给妈添一个月的生活费还剩下80元可以买双鞋子……
“有生意没有。”吴一从老年公寓回来就问。“没得。在妈那碰到二哥了吗？”程艺问。“碰到的，他们说到店里来了。”吴一看着正在吃苹果程艺说。
“这是二哥他们给的，在店里有二箱，你搬一箱到家里去。”程艺吃着苹果说。“我去洗一个来吃，呃，你二哥好黄哟，我看他说话没有余音，不是好现象哟。”吴一洗了苹果出来说。
“我知道，他们就是来说这个事的。医院已经不治了，他走（意思是死）就是血管再次破裂的时间，这个时间不是很多了。他是来给我交代后事的。”程艺说到后来声音低到了1度。
“太可惜了，还不到50岁。”吴一叹息着。
“听说男人50是个坎。你要当心哟。”程艺突然想起这句俗话，提醒吴一说。
“他们还拿了人参虫草，给了我200元钱。哦，这是给我的，为了我的散文出书，你不能想这个钱。”程艺说到一半就开始警告吴一。
“你真想把钱给骗子。二哥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要钱，我听说肝癌可以换肝，换肝就可以不死。你自己想嘛。我拿苹果回家了。”吴一的眼光刺得程艺一阵发毛。是呀，二哥为什么不换肝呢？
“吴一，我们家里现在有1万块钱……”等吴一一回到店里程艺就给吴一算起帐来。“你什么意思？”吴一恼火地问。“如果二哥真的需要钱，我也想出点力。”程艺说。
“那点钱不能乱动，儿子马上读大学，学费还指望着呃。”吴一摆出一付誓死捍卫主权的样子。
“那些都不要想了，今天早点关门，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吴一提醒程艺。
“哦，结婚纪念日。好，但是我想到二哥家里去，他们明天就到昆明去了。”
“到昆明去干什么？”
“听说那里有间专治肝癌的医院。”
“哦。”
“程艺，吴一你们来了。”他们到程纬家时，他们家里坐了十几个人，都是来送行了，客厅里又堆了五箱红富士苹果。程强给他们倒了水。他们坐在客厅里听着其他客人的谈话。一个客人问：“医院提议换肝没有？”程纬说：“说过一次，但是换肝的风险也相当大，并且换了肝最好的效果是能够活下去，活下去的质量却很差，我是一个潇洒惯了的人，如果禁忌太多，我宁肯不活。还有换了后还要经常吃药。这样的费用算下来，我们不但要倾家荡产，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不如不换，也不拖累家人。我自己在最后的日子也活得坦然一些。毕竟我没有给他们留下一堆债务。”程纬说得很坦然。很多客人都异样地看着嫂子。
“其实他得病不久我就去了解了换肝的事情，也看了很多换肝病人的结果。著名的是演员傅彪，他换了两次肝，结果也不尽然……还有更多的是不成功。他一个朋友上月刚换了肝，换了后，一个人关在一个屋子里，说是不能有一点细菌，亲人也不能凑近，医生护士要进去都必须做消毒处理，他看了后就更加坚定不换了。他说那种日子太难过，活就活得潇洒，不要低质量的生活。
我和儿子早就表了态，如果他同意换，我们可以把房子卖了。”嫂子说到后来又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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