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
王大人今年快六十了,两鬓斑白,腰侧挂着个烟杆,一张口笑起来先露出黑乎乎的牙齿,浑身带着浓烈的烟叶味。
他头发稀疏,突然被找来本就有些不安,一听池云非的质问立刻就懵了:“什……?这位是池少爷吧?哎哟,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池云非怒道:“还装傻!来你告诉我,军营重地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白家一个,柳家一个,你就跟我说说,这里头还有能打仗的人吗?”
池云非话虽粗暴却一针见血,温信阳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挑眉猜测池少爷准备怎么对付这位王大人。
刘庆川皱着眉,小声道:“将军,王大人在军需处干了半辈子,这……”
温信阳抬起手,阻了刘庆川的话,低沉道:“先听听看。”
王大人偷偷瞄了一侧的温信阳一眼,心里知道这事是揭不过去了,只得叹气道:“池少爷,有些事,不是属下能做主的。属下,属下也是无能为力啊。”
“你不能做主,那要你有什么用?拴条狗它也知道要朝陌生人叫两声吧?”池云非挽起袖子,眯着眼道,“柳家是怎么把人塞进来的?给了你多少好处?他算计到小爷头上了!怎么着?小爷还不能拿你是问了?!”
王大人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突然发现和池少爷的这番对话里有个诡异的盲点。
若是温信阳开口质问,他能借温家背后复杂的势力来推脱,哪怕是池云非质问,池家和温家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而池家背后的势力同样不少,他一样可以用相同的借口堵回去。
说来说去,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一个从军需处退下来,如今在城防大营做招募的小小负责人犹如蚍蜉撼树,他能如何?
一句“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温池两家都没法拿他做什么文章。
本来是万全的计策,却哪知池云非不按常理出牌,上来就拿“柳家想挖小爷墙角”、“那姓章的要绿了老子”这等莫名其妙的事做枪口,这一颗子弹打出来,看似平平无奇,却炸得王大人没法用复杂的权势做借口了。
别人在乎的是手中权力。
池云非倒好,在乎的是谁他妈打我相公的主意。
这简直没法交流!
王大人左思右想没法拆招,池云非还在厉声喝问:“问你话呢!愣着做什么!柳家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帮着他们绿小爷?嗯?”
王大人一头冷汗都下来了,这事让池家知道了,还有自己的好吗?
“可、可不敢这么说啊,池少爷!”王大人简直要哭了,“再给属下多少个胆子,属下也不敢……哎少爷您做什么?别拿棍子,别拿!我说!我说!”
池云非一手捡了根落在地上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短棍,捏在手里目光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亲手把人揍残在这儿——岳城谁人不知道池家二少爷的脾气啊?那就是个混世魔王,天大的脸面只要他不高兴就不会给你半分面子,哪怕南方大总统来了也没用!
这人性格直,脾气倔,骨子里还带着十足的野性,跟没被驯服的幼兽似的,亮出獠牙时不见血就不会收口。
多少人曾都吃过池少爷的亏,王大人哪里还敢梗着脖子含糊其辞,立刻道:“我说!我都说!”
温信阳带着人进了主帐,于公事上池云非不便参与,只好带着温念炀去马场玩儿。
进门前,温信阳拉住了池云非,目光里带着浅笑和欣赏,轻声道:“多谢。”
池云非装傻:“嗯?”
温信阳勾了下嘴角:“你知道他会用借口拖住我,你也知道许多事我不便打破砂锅问到底,这里头牵扯的利益太多了。你是故意的。”
池云非抿了下唇,一脸‘不知道你说什么’的表情:“我可搞不懂你们这些事,我就会斗个蛐蛐儿。太复杂的事你别跟我说,我也懒得听。但就一点……”
池云非靠近了,温信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莫名还有点奶味,甜甜的。
他目光落到池云非红润的嘴唇上,就见那双吻起来柔软甘甜的唇一张一合,道:“谁都别想从我身边抢走你。门儿没有,窗户也没有。还有你也是,下回再让我听到这种流言,我连你一块儿收拾。”
他语速低且快,听得温信阳差点没笑出声,他垂眼打量这小家伙,不知道他满身的自信和嚣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仿佛永远都用之不尽取之不竭。
“你这脾气,在外面仇人不少吧?”
“仇人?我哪儿有什么仇人?”池云非不屑道,“有仇小爷当场就报了。”
温信阳说不出为什么有点想亲他,好不容易克制住了,他清了清嗓子转身道:“下午我会来陪炀炀骑马,你就别骑了,多休息。”
军营里的跑马场很大,养马人专门挑了矮小一些的小马驹来,放好马鞍,池云非抱着炀炀上了马。他屁股疼没法骑马,就在下面牵着小马,在马场里慢慢溜达。
小马驹的高度对炀炀来说已经很高了,他起先有些怕,慢慢发现小马驹很温顺,便抱着马脖子开心地乐了起来。
他很少出门,尤其不爱说话显得很胆小怯懦后,温家人出于保护的心态就更不会带他出门了。长辈们总怕他被吓着,被惊着,像是恨不能将他锁在黄金笼子里,最好一辈子风调雨顺,什么波折挫折都不要遇着,就这么在太阳底下傻乐呵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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