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笑，周灯也乐了。
“没事，阿婆热情，还让我喝汤呢。”
他一边笑，目光看向了桌上的汤碗，汤汁还冒着热气，诱人的香气散开，壮汉吸了吸鼻子，面上露出一抹垂涎之色。
“兄弟，这是我家祖传的，味道正着呢！”
“我不饿，不然...”周灯将汤碗向前一推，笑道：“你喝？”
壮汉一愣。
周灯不依不饶，干脆端着碗走过去，送到他眼皮子底下，皮笑肉不笑的道：
“阿婆好像熬了很久，你应该不忍心拂了你母亲的心意吧？”
壮汉深深的看了周灯一眼，接了汤碗，昂着脖子，一口喝了个干净。
“爽！”
汤碗见底，一滴都没剩下。
他一抹嘴，长出口气，迷醉的神情打脸上一闪而过。
壮汉拎着空碗看向周灯，问：
“这可是好东西，别人来了都没有，你是赶到好时候了，喝一碗吧？”
好东西？
周灯嗤笑一声。
估计这好东西到了他的肚子里，不比孟婆汤的效果弱上多少。
他不搭话，转身指了指紧闭的房门，故作担心的问：
“兄弟，你看那房间里是不是有老鼠？怎么一直有动静，不然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阿婆一个人在这住，这小东西吓到她，就不好了。”
壮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瞬间变了。
之前和善的态度消敛一空，他和老人皆成了一副敌对的姿态，壮汉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睛，寒声问：
“看来，你也是为了我家宝贝来的了？”
周灯也没瞒着，大大方方的点了头，道：
“之前不确定，现在应该是了。”
不等壮汉开口，周灯又道：“我补充一下，它叫肥遗，不是你家的宝贝，要是一定要说是谁的...”
他将藏在背后的山海经举起，在壮汉眼前一晃，认真道：
“应该是我的。”
“你的？”壮汉一怔，气笑了，“行啊，现在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听到点风声就摸过来，我们程家几代人养着它，现在成了你的了！”
“怪不得啊。”
周灯攥紧了山海经，眼中冷光一闪。
皆为人奴四个字。
竟是这个意思。
也亏得这人能腆着一张脸说出他们养了肥遗。
谁靠着谁活着，还不一定呢。
“小子，既然你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能放你走了。”
壮汉见他若有所思，心一横，抓起空碗冲了周灯丢了过去，口中还念念有词道：
“汤都给你了，是你不喝，自找的苦头，我看你怎么咽下去！”
周灯虽是分神，却留着几分注意力在他的身上，见空碗破空而来，他弯身一躲，余光瞄着壮汉已是红着眼，奔他而来。
他双目赤红，仿是要滴出血，口中念念有词着一些胡言乱语。
整个人，好像癫狂了般。
房间不大，周灯后退两步，已经是抵到墙边。
壮汉虽是仿若疯魔，却极为悍勇，力气大的惊人，拳风擦过面颊，传来阵阵刺痛。
几招下来，周灯已经断定，所是没有山海经在身，他绝不是壮汉的对手。
既是有山海经，他也有些难以招架。
这人的力气，怎么如此之大？
光是壮汉一个人，周灯还能对付，但当那老太太拎着菜刀奔来，他的冷汗也随之划过鬓角。
壮汉明明已经挨了两脚，仿若不知痛般，即是山海经击在腰间，也只是脚步一顿。
若光是两个人，他不靠异兽也能维持。
但当楼梯间大片的脚步声响起，周灯咬紧牙关，心中暗骂一声。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儿？
一群疯子！
不能在继续下去。
他可不想被乱刀砍死之后炖汤。
周灯一脚轮在老太太的腰间，趁她向后倒去，甩开山海经砸到壮汉肩头。
机会！
趁老太止步，壮汉气闷。
周灯眼睛一亮，弓腰向前一跃。
等那两人反应过来，他已然是闪身到了紧闭的房门前。
“滚开！”
老太太的瞪大眼睛，发疯一般丢出了菜刀。
周灯一缩头，捡起菜刀冲她一笑，道：
“不好意思，我要接它回家了。”
在他们骇然的目光当中，周灯踹开门，踏步上前，同时关紧房门。
几乎是刹那，身后响起震天的响动和叫骂。
他们已经开始撞门了。
周灯身体抵门，浑然不惧，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在房间中扫视一圈。
房间不大，更像个杂物室，只是没放任何东西，角落里，两个不大的黑影蜷缩在一起。
周灯轻声唤道：
“肥遗？”
其中一个黑影动了动，黑暗中，它像是抬起了头，看向了周灯。
除了门外的喧嚣，房间中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
周灯想了想，举起山海经对他挥了挥，道：
“我是...”
他一时语塞，被九尾带歪，一声主人差点就破口而出。
动物园又不是勾栏院，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周灯清清嗓子，重新道：
“山海经在我这儿，我来接你了，肥遗。”
肥遗依旧没出声，它愣愣的看了周灯一会儿，忽然问：
“你能带她走吗？”
周灯一怔，背靠几乎要被破开两半的门，轻声问：
“她是谁？”
肥遗沉默了会儿，“是我妻子。”
妻子？
周灯没大反应过来。
等他意识到这两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周灯傻了，结结巴巴的问：
“你老婆？是人还是...”
“她也是肥遗，但是...”
肥遗的声音沉了下去。
“她死了。”
“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孩子的孩子，都死了。”
“不过还好，你来了！”
“她的骨头在这，还没被丢掉，不过很快了，等到被他们过来，就一定会被拿走的！你带她走吧，我可以留在这...”
“肥遗。”
周灯轻声打断了它的话。
他缓缓下蹲，在黑暗中，一人一异兽四目相对。
肥遗听到他说。
“我会带你们一起走。”
声音陡然冷了下去，周灯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这扇门。
他终于确定那碗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肥遗的血，肥遗的肉。
炖成一碗送进嘴里的汤汁。
祖祖辈辈...
原来这才是所谓的祖祖辈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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