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入夜,大雨如同倾泻不止的瀑布,席卷了城里城外,区别于城外的是,城里的路都是青石板铺制,除了积水,倒也颇为好走。
慕子为撑着伞,天上大雨瓢泼,他浑不在意,漫不经心地边走边呢喃道:“才相处一日,便要离开。”
“月菲啊,不知你何时才能懂我心思。”
“一路上若非我的保护,你焉能如此顺利。”
“而今你让我走,我便走,那你遇到危险时,又会呼唤我么。”
“师父如此疼爱于我,将诗境、大权统统都交给我,无非是想我能多保护你,让你不受侵害。”
“冲着师父对你多年的养育之恩,你也不该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要知道在旁人眼里,我是神,而在你眼里,算什么?”
“下着这么大雨,纵是你知晓我本领高强,也不能让我冒雨为你取行李,虽然这是我自己选的,但是你的态度不够坚决,我伤心之处便在于此。”
“想你今天对谢朓楼那小子的态度,分我一半也足够了。”
“唉,我今日真是自作自受,也怨不得他人。”
慕子为独自走在雨夜里,是因为李月菲的一句话:“我竟把师父送的珠钗落在客栈了,明日我自东向西穿城而过,不少行李还放在城北的客栈,属实麻烦。”
他们住在城外往东十余里的莫若山庄里,山庄虽然取名莫若,却是老高出钱买的,他取名“莫若”,实则是“莫弱”,对此老莫只是叨叨两句,虽然不爽,但是乐得没有破财,毕竟山庄他住了一半。
慕子为一口答应李月菲,打算连夜入城帮她退房,顺便将落下的行李、珠钗、伞具等都拿回来。
李月菲虽然一开始没答应,但是拗不过慕子为,便说道:“来回慢些,我也不想你淋雨。”
对于慕子为来说,这恐怕是迄今为止李月菲对她说的,最动人的情话了,虽然老高老莫主动请缨,但是他没有同意,对他来说,此行正是表示心意的机会。
于是他独自一人,亲自帮李月菲去拿行李,去时步伐还算轻快,但是回来时他打算再慢一些,毕竟行李中衣物较多,他不愿将它淋湿。
......
亥时三刻,城东外莫若山庄里,灯火通明。
十几个下人正打着伞,提着灯笼,在山庄的院子里寻找着什么。
看管这些下人的是一个青年,他青色的锦服上,左腰间挎着一柄宽宽的长剑,左手紧紧握着剑柄,似在发力一般,右手举伞,简单随意的小髻并没有影响他的威严。
他目如明星,眉如利剑,说话朗朗如金鸣:“仔细找,公子临行前交代过,珠钗有可能落在山庄某处,不一定在客栈里。”
“鹦鹉,别找了。”
说话的是位年轻女子,从正厅里走出来,正是李月菲,她此时脸上挂着困意,说道:“我记得应该没错,想是落在客栈无疑了。”
“可是公子吩咐了,那我们就得照做。”鹦鹉回答道。
“是的,小姐快回后院厢房休息,这边交给老奴。”老高也走了出来,说道。
“可是慕子为还没回来。”李月菲强忍困意。
“没事的,小姐,老奴等着公子。”老高笑道。
“既如此,那我回房歇着了,等你家公子回来,帮我感谢他。”李月菲说完,两边的丫鬟便撑着伞,扶着她,转身回到后院去了。
便在此时,有个小厮从门外急匆匆地赶进来,他披着斗笠蓑衣,穿着木屐,噔噔噔地直响。
他看到老高,即刻跪下,声音颤抖,带着些许害怕而导致的口吃说道:“报告庄主,南面忽然来了一大批人马,他们摸黑而行,现在直奔我庄而来。”
老高吃了一惊,还未讲话,老莫从后面跳了出来,慌慌张张地说道:“老高,后山有好几队官兵,披甲戴盔,暗藏山林之间。”
李月菲停下脚步,问道:“发生什么了。”
“教中有叛徒。”
老高瞬间明白情况,继续说道:“老莫,保护好小姐,前边我来应付,如有意外,尽快护着小姐从后山突围。”
“你保重!”说完老莫领着李月菲进了后堂。
然而李月菲不愿走远,他躲在正厅里,等待着那批人马的到来。
只听见大批大批的马踏泥地,水渐四射声,愈来愈近,等到蹄声最大时,忽然一阵阵马鸣嘶吼声,像是几百匹马齐齐被勒住一般,又立刻听不见声音了,只有天上的大雨,无情似山洪,汹涌浚洌。
等了许久,除了大雨,外面仍然没有动静,无需老高等人下达命令,山庄里的十余个下人,在各个角落纷纷取出武器,戴上蓑衣斗笠,严阵以待。
只听得老高放声长笑,似盖过大雨声:“鱼大人,许久不见,我代教主向你问好!”
声音传了过去,许久没有回应。
片刻,只听得一马独自嘶鸣,声音低沉,能听出是对方的一群人马中来了一位,他踱到山庄门口,并未露面。
“高老鬼,鱼大人也是你能见的?”声音粗犷,正是周皓。
“原来是鱼大人的得力神犬。”
老高听出来人,继续嘲讽道:“真是失敬失敬。”
“高老鬼,你嘴上功夫还是如此厉害,佩服,佩服。”
“鱼大人不来,你也敢上门送死?”
“高老鬼,人人说你二人厉害,一个叫高深,一个叫莫测,今日我教你们逃无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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