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威听他品出两茶之美,顿时来了兴致,即刻问道:“结果若何?”
“我先喝的是紫笋茶,刚喝完时,口中即刻充满茶香,让人心满意足。”
说到这里,杨心随拿起盘中剥好的荔枝,吃了起来。
“而刚才喝入蒙顶茶后,口中竟仍然是紫笋茶香。”
“依杨先生的意思,紫笋茶更胜一筹?”
杨心随摇了摇头,道:“但不知为何,蒙茶后劲非凡,如今,我吃了荔枝,口中非但没有荔枝的甘甜,紫笋茶之味也已忘却干净,唯独留的,是蒙茶残韵,而且充斥口腔,久久不能散。”
雷威拍掌,大笑道:“如此说来,那还是我蒙顶蜀茶胜了?”
杨心随轻点额头,表示同意。
雷威站起身,过来拉住了杨心随双手,注视良久,叹道:“无怪乎薛公称杨先生为不世之材,我府近来的客人,没有一位称蒙顶茶优于紫笋茶的。”
“雷公何出此言?”杨心随也跟着站了起来。
“近日我府来了不少客人,他们一来,我便如今日接待杨先生一般,对待他们。”
“然而他们一听说紫笋茶是陆羽送的,又听我喜好此茶,便都不认真品尝,随我附和。”
“只有杨先生一人,认真品茶。”
“道出了我心中所想啊。”
杨心随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说道:“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好,实话实说好。”
雷威扶着杨心随双手,让他坐了下来。
只听雷威调转话锋,问道:“杨先生此来,也是为我贺寿的吧。”
杨心随点了点头。
“既是贺寿,想必也是为了我新琴而来,对吗?”
杨心随又点了点头。
“杨先生虽然不苟言笑,却极合我味口。”
但是雷威并没有展示新琴,只是十分客气。
“杨先生远来辛苦,我一定好生招待。”
“后天便是我五十生辰,我奉杨先生为贵宾。”
“至于新琴问世,便等到后天一起揭晓吧。”雷威看着杨心随,有些迷惘,也有些期待。
“雷公在吗!”
忽然有声音从厅外传来。
雷威听到声音,立刻明白有人闯入。
家仆长须跟着跑了进来,神色匆忙。
“老爷,这两位实在粗鲁,我拦不住。”
“长须,注意言语。”
“只是个家仆,无妨。”
说话之人走在前面,他有些口吃,嗓音也很粗糙,但没有计较家仆的不敬言语,而是盯着雷威,眼神中充满蛮横。
“庆宗殿下,有失远迎。”
雷威认出来人,他身着棕色胡服,腰挎弯刀,体形很是宽大,厚厚的胡子在唇上十分惹眼,是安禄山之子安庆宗。
而安庆宗后面那人,体形枯瘦,穿着深青色锦服,显得很是华贵,虽没有安庆宗那般彪悍,但棱角分明的脸上,细目尖眉,透露出一丝诡秘的阴沉气息。
“这位是?”雷威不认识安庆宗后面那人。
“我是安府新来的幕僚,吉温。”说话人声音嘶哑,十分难听,符合他阴沉的气质。
“失敬失敬。”雷威只是轻轻做了个揖。
“两位请坐。”
“鸣岐,看茶。”
却见安庆宗摆了摆手,他环顾正厅,发现了杨心随。
“雷公既有客人,就不多打扰了。”
“我喜好开门见山。”
安庆宗开始说了起来,由于口吃,又是胡人,汉语讲得十分蹩脚,雷威不敢嘲笑,只是静静在听。
“雷公,你知道的。”
“我从范阳过来,长途跋涉,走了一个多月。”
“目的很简单,毕竟这些年,我来过几次了。”
雷威听到这里,开口问道:“可是来购买古琴?”
安庆宗摆了摆手,胡子一震,笑道:“我父亲在范阳操练士兵,即将粮尽财绝,圣上却托词发不出军饷。”
“范阳可是我大唐北部重郡,如果士兵养不好,那随时有可能被外敌入侵。”
“安大人的意思是?”雷威大概猜到对方的目的。
“我父亲希望你多少能给点帮助,毕竟我们也是老相识了。”安庆宗语气倒是显得蛮诚恳。
雷威听完,心想:“前两番来此,还打发点银子,这次竟然直接问我要了。”
他露出为难的神情,缓缓说道:“我府库里,最多三千两白银,不知能不能缓解安大人燃眉之急。”
安庆宗发出鄙夷的声音,笑道:“雷公,你是聪明人,当然知道我所求之物,到底为何。”
“安大人发不出军饷,我资助白银三千两,有何问题?”
“你还在装傻。”
安庆宗继续不屑地说道:“三千两白银,对你雷公来说,不过沧海一粟。”
“殿下若是不信,可随我去库房清点一番。”雷威作势往库房走去。
“慢着,雷公啊雷公,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
雷威摇了摇头,一脸疑问地看着安庆宗。
只见他慢慢坐了下来,喝完鸣岐端来的茶后,先是一声“这茶不错”,随即转为严肃语气:“雷威,一把雷琴价值万金,你可知道?”
雷威大吃一惊:“这不过是江湖琴师之间的误传而已。”
久未开口的吉温站了出来,他操着嘶哑难听的声音说道:“唐人好乐,喜弄古琴,而每一把雷琴的问世,又是历代雷氏名匠呕心沥血之作,短则数月,长达数年才能制出,再辅以雷氏无与伦比的斫琴技艺,百年前就赢得世间诸家的一致称赞。”
“多谢夸奖,雷氏愧不敢当。”
杨心随知道雷威在故作无知,他没有点破,也想知道安庆宗目的,所以他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吃着荔枝,喝着鸣岐刚上的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