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都笑够没有，这要赶上老头子来查岗看见一个个的这副狗样子，一准给你们掐死直接砌进办公楼水泥墙里，还能不能好好查案了？”
方衍之往椅子上一瘫，感觉脑门上的青筋在突突直跳。
照这么下去，他迟早得被这群王八蛋折磨成心梗——虽然刑警这个职业每天面临的东西太过沉重，自娱自乐是必不可少的，但……也不能每次的娱乐对象都是他吧……
唉，果然太纯良正直的人是要挨欺负的，人太好了没办法。
肖煜渐渐止了笑，走上前去将现场拍摄的照片和三位被害人及宋海峰的资料在多媒体上展示了一遍，但由于时间原因许多资料都不齐全，故此也没有什么新发现。
“那个叫笑笑的小姑娘怎么样了。”
分析完林禄民案，萧挽沉声问道，方才分析案情时眸中的认真和肃然渐渐褪了下去，转而换成了满满的同情和不忍。
笑笑，就是死者林禄民那个八岁的小女儿……案件第一目击者。
“唉”肖煜叹了口气，一贯神采飞扬的眉眼也暗淡下来，低声道：“还能怎么样，小姑娘才八岁，打开门就看见自己亲生父亲那么惨烈的死法，当场就吓的抽过去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顾连绵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眸中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色彩：“一般这种这种情况，孩子都会患上严重的PTSD。”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身上的伤痕很容易愈合，这心上的……难啊。”
萧挽拍拍顾连绵的肩，不知在想着什么，又好似通过顾连绵隐藏得极深的情绪看出了什么。
……毕竟女性对于细微情绪的体悟和一些感性上的直觉，相较于男性总是得天独厚的。
“都行了，别想那么多，现在的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拼尽全力，给受害者一个应有的交待。”
方衍之见气氛很低沉，赶紧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好歹咱现在线索有了，侦查方向也有了，都放轻松点。明天我和连绵去探探那个程浩的底，肖煜星余你俩去户籍兄弟那边再收集一下资料，排查一遍受害者的关系群，看看还有什么共同点没有，萧挽去医院，调查一下当年那场手术的细节。好了，有什么异议没有？没有就各回各家吧。”
众人应了声就都散了，方衍之边披外衣边看着顾连绵有几分发白的脸色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事吧。”
“没事。”顾连绵摇摇头：“贫血而已。”
方衍之想了想，做出一个搞怪的表情：“那么这位美女，是否能跟我这个提前秃顶的老年人去吃个晚饭？”
顾连绵忍不住笑出声来：“方队你能别用你这张脸做出这种表情吗？”
方衍之也笑：“我都这么牺牲自我了，美女不赏个脸啊，我知道有一家馄饨做得可好了。”
……
“老板两碗馄饨，哎连……小顾你香菜蒜苗有啥不吃的没有。”方衍之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冲老板挥手。
得，又变回小顾了。
顾连绵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摇了头。
方衍之由于刚才显得欲盖弥彰的改口有点不好意思，便开口笑道：“其实刚才虽然证据不足，但我觉得以你的能力不会一句都分析不出来，怎么大顾问，还带藏着掖着的。”
顾连绵没从那张俊脸上看出任何恶意，知道他只是单纯的调侃，淡淡摇了摇头，道：“任何推理和分析都是建立在实证之上的，没有实证，再严密合理的推理也只是形式主义，这不是推理小说，凶手也不是一个设计好的行为模式，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犯罪的原因和过程也有多种可能，就算我能分析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那万一是那百分之一呢，如果是那样，我会误导你们。”
方衍之一怔，他也见过几个犯罪心理学专家，无一不是自信满满认为自己能掌控一切，而在这个他见过最年轻的一个专家身上……他看到了对生命的无比敬畏。
顾连绵看了方衍之一眼，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方队你现在这个眼神会让我觉得你很崇拜我。”
“去”方衍之朗笑一声：“看不出你这么自恋。”
这时二人的馄饨也上桌了，氤氲在眼前的白气让方衍之看不真切顾连绵的神色，他以前对那种俗套的一见如故嗤之以鼻，但如今不知怎么，虽然这个女孩他才认识一天，他与之相处却有说不出的自在。
“其实说实话，我觉得你这人……有点，恩神奇。”
顾连绵咽下一口汤道：“怎么讲？”
方衍之：“怎么说呢，以前我见过的像你这种顾问，都是满口专业知识自信心爆棚的，你比他们都年轻，而且听说被誉为这个领域的天才，却一点年少轻狂都没有，反而老练谨慎的像个从事多年刑侦工作的老刑警。”
顾连绵笑了笑：“性格就是这样吧。”
其实不是——
亲身经历了对死亡和戮杀的无能为力，才对每一条生命有着近乎胆战心惊的小心翼翼，她不想当年发生在她身上的噩梦，再次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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