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英群浑浑噩噩地跟着白无常在雪城里行走。
自从孙英群下了城门楼, 黑漆漆的天空就开始飘起了雪花。雪城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分。
雪城的温度即便再低也无所谓。连肉眼可视的人也不再是恒温动物，而是失去了躯壳的魂魄而已。所以在漫天的雪花中, 魂魄们依旧慢悠悠的移动。
突然一个圆溜溜的果子滚到了孙英群的脚边。
孙英群出于好心, 用脚截停了地上的果子。
然后就见一个穿着一身红袄子，梳着一个寿桃头, 看上去像是六七岁的胖小子呼哧带喘地冲她跑过来。
不，应该是冲她脚下的果子跑过来。
小胖子看着不像是个魂魄的样子，因为他在跑动的过程中, 嘴里吐出了哈气。
白白的雾气, 让他看起来跟周遭虚无缥缈的魂魄有很大的区别。
不过胖小子挺可爱的，孙英群就弯腰帮他拾起了地上的果子。因为雪城的地上都是雪，果子看起来并不脏。
等到胖小子跑到近前的时候, 孙英群把果子递给他。
“给！下次可要拿稳了呦！”孙英群笑眯眯地把果子递给胖小子。
可是, 本来奔着果子来的胖小子, 在看到孙英群的时候, 却愣住了。
“孙英群！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没有跟黑无常却奈何桥那边？”胖小子吃惊地叫起来。
孙英群从来不知道, 自己在地府还成了名人了, 这才来了一个小时，就好几个人认识自己。一会儿, 可能牛头马面跳出来，跟她谈心，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孙英群耐心地蹲了下来, 笑呵呵地跟矮冬瓜一样的胖小子对视, “你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
不得不说, 孙英群两世的记忆中都没有这么一个小孩。
但是，当她看着这孩子的眼睛的时候，去从里面发掘中一丝熟悉的感觉。感觉自己应该在多年前，也跟这么一双眼睛对视过。
但是具体在什么时候，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胖小子有着一双天真无垢的大眼睛，当他认真看人的时候，眼睛眨巴眨巴的显得特别单纯可爱。
胖小子抽了抽被冻的有些麻木的鼻子，有些怯怯地抬眼看了一眼孙英群。然后有很快地把目光挪开，一副很怕怕的样子。
孙英群不觉笑了起来，难道她长了一张凶神恶煞脸，而她自己却不自知吗？怎么刚见面的小孩就被她吓成这个样子。
这时候，一个身穿绿袄子的头扎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也跟着跑过来。
边跑还边抱怨，“红娃！你这个蠢货！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你不是要找人吗？到底找到那个孙英群没有呀？
刚才，我问了黑无常，他说，今天收的魂魄都在雪城里了。。。”
绿袄小丫头看起来比红袄胖小子大个一两岁的样子。过来之后，就一副大姐头的架势，伸手拧住胖小子的耳朵。
“找到了，找到了！
小绿，你放手，放手啦！你这样我都没法说话了！”胖小子被小丫头拎着耳朵，脑袋歪向一边。
两只小胖手伸出来想要解救自己被魔爪蹂/躏的耳朵。
听了他的话后，绿袄小丫头主动放开了他的耳朵，一脸警惕看向蹲在他们对面的孙英群。
“找到了？是谁就是这个笑的像个拐卖小孩的一样的大婶吗？”绿袄小丫头一边审视着孙英群，一边问身旁的胖小子。
小胖子低着头，两只小胖手正食指对食指，闷闷地回了一声：嗯，就是她。
现在的小孩，说话都这么，这么犀利了吗？孙英群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而且，孙英群在小胖子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委屈，她实在是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让这么一个小可爱受过委屈。
一直自认为是个惯孩子家长的孙英群一脸疑惑地看向面前两个奇怪的小孩。
“找到了，找到了你就快点问呀!
你不是说，要亲口问她：为什么说你是傻子，不跟你玩，还让你去死吗？”绿袄小丫头愤愤不平地用食指一边戳着胖小子的脑袋，一边大声地说道。
这下孙英群总算想起来，她到底是在哪见过这么一双单纯无垢的眼睛了。
这是王山川的眼睛。
多年之后再次面对这双眼睛，孙英群的心里的愧疚溢于言表。
已经把自己当成老阿姨的孙英群一把抱住了身穿红袄的王山川。“王山川，对不起！”孙英群终于说出了深埋在心里多年的话。
怀里的小身躯很僵硬，“这么说，真的是你说的，你说的那些过分的话。。。”小孩子特有的稚嫩嗓音，吐出木木的话。
而绿袄小丫头更粗暴，直接把王山川扯出了孙英群的怀抱。
“你个心思狠毒的妇人！你才是傻子，你才应该去死！”小丫头一手拉着王山川，一手指着孙英群，仿佛那个挨了骂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王山川一直低着头，看样子情绪很低落。
孙英群连忙解释道，“不！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说过山川是傻子的话！我也从来没诅咒过让山川去死。
我的对不起，只是为了那天你失落地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及时地拦住你。”
孙英群上前一步，不顾绿袄小丫头的阻拦，强硬地抬起王山川的头，让他的目光能直视自己的眼睛。
然后，就这样，眼睛对眼睛，孙英群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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