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乳娘捏着手中绣到一半的鸳鸯枕套,不断担忧地向外看:“小姐从小跟着我,这是第一次离开这么久……”
“你就别担心了。夫人都让你准备嫁妆了,还能害表小姐?人家小辈们谈情说爱,我们这些老婆子跟过去不像话。”张翠捏着陈乳娘手中的绣样,“你这手艺可真不错。我要去伺候夫人了,你继续。”
张翠回院看到苏芸心情好地在摆弄花草:“夫人您气色真不错。”
“当然心情好,只要想到佩儿会迎娶个高贵识大体的儿媳,心里简直就像开了花。”苏芸笑着摸盛开的花骨朵,“瞧这花开得多好。”
张翠知道苏芸在借养花说自己生了个好儿子,于是开口奉承:“这可是夫人亲手种的花,自然是全王城开得最好的。”
“庞先生……这是也准备出去玩一把?”陈光诧异地看着厉皓轩,“倒也是整日闷在帐子里也闷。倒是小心些别遇到你师兄赵佩。”
“我不去猎场。”厉皓轩摇摇手中的酒壶,语气讳莫如深,“我要去祭拜。”祭拜即将逝去的几百条村民的命。
厉皓轩不打算插手,只想静静看着一切按照前世发展。
只有牺牲一村的村民,暴虐的尤王才会被他统治的百姓彻底惧怕厌恶,甚至产生反意。尤国无往不利的虎狼之师从此开始从内部瓦解。
当年被尤烈屠杀殆尽的村子似乎就是这里。
楚萤望着路边写着村子名字的石碑。她只要等在村子的前面,在村民遇到、嘲笑尤王之前,将尤王拦下就大功告成了。
“小兄弟我们就把车停在这里吧。”楚萤叫停车夫,在车夫纳闷的眼神中露出带着面纱的脑袋,提议,“我想来想去还是不去猎场了。”
楚萤徐徐诱导:“那可是夏猎,不光全王城的公告贵族都在。连大王也在。如果我们冒冒失失地冲进去。会不会被当成歹徒击毙?”
车夫想到夫人的安排,让他驾车闯入猎场。其实他也是有些担心害怕的。毕竟猎场传说被大王的军队包围,说不好他就得丢半条命。
楚萤看出车夫已经怕了,顺势说:“我们就把车停在这里吧。等表哥他们从猎场出来,我们再和表哥汇合。”
“表小姐说得有道理。”车夫听话地将车停在路边。
楚萤从马车内钻出。站在车沿上向四周眺望观察。远处的道路左右是高高的山,隐约能看到山中猎户的炊烟。
忽然远处有人骑着一匹马,溜溜达达地从路口走过来。那高大的身影令楚萤一眼认出他的身份——尤王尤烈。
楚萤必须将尤烈吸引过来。她在心中默念,尤王自卑敏感内心是渴望男女之情的,他需要别人顺着他恭维他。
楚萤找了个借口打发车夫帮自己去村子里取水喝。
车夫没注意到远处的尤烈。也是他还有些迁怒楚萤,他被夫人弄来闯猎场想想也不会有好下场。既然夫人就想收拾表小姐,自己走开等对方被山中野兽吃了,没准回去还能得赏赐呢。
因此车夫没说什么就离开了。想着自己多在村子里待会儿。
楚萤深吸深吸口气调整好状态,宛若黄莺的吟唱声在山谷中传播扩散回响:“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青山之上的某处。
厉皓轩摆开酒壶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手一抖酒壶落地:“是她。”
是那位世上唯一向他伸出手的小姐的声音。她没有离开尤国,还在尤国内。她在附近……尤王也在附近。不好!必须找到她!
厉皓轩面具后的脸变得惨白。他努力屏息凝神寻找声音的来处。可山谷之中歌声不断回响,根本无法辨识出声音真正的出处。
更重要的是,他一向宛若铁石的心乱了。脑海中不断闪现,好心小姐偶遇尤王,被惊吓出声,随后被尤王一刀砍下头颅的画面。
“鬼神……为何如此对我厉皓轩。”厉皓轩挫败地拳头击地,血顺着手指关节流淌而出。疼痛让他的神情慢慢冷凝下去。
厉皓轩起身下山……杀了尤王,就不必担心她会被尤王杀害。山谷中回响的歌声不知从何时起慢慢变弱,消失。
尤烈甩开所有人,在山里转悠散散心。忽地有女子唱情歌的声音钻入耳中。那声音悠扬婉转柔情似水,仿佛是张大网将人往里塞。
他不由酸溜溜地想,发出如此曼妙的声音村妇定然丑陋非常,被她唱情歌的情郎必定是个无恶不作的人间败类。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尤烈牵着马走了两步,忽地瞧见远处车沿上站着个身姿柔弱曼妙的少女,对方就是瞧着他的方向在唱歌?或许是自己身后的猎场?
“真是找死。”尤烈充满恶意地露出狰狞的笑容。若对方看清自己的面容,只怕也得像程家女那样泄出一地骚臭。
尤烈想着不能杀程家人泄愤,杀个不知死活的村姑解气也是可以的。在此之前还要好好吓吓对方,若是好看弄回宫折磨几天也是好的。
尤烈策马来到马车旁,特地低头让对方看清自己脸上狰狞恐怖的伤疤:“姑娘可是在唱于我听?”
刀子一样的狼目盯住楚萤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只要她有任何眼神变化,他就抽出佩刀一刀砍过去。
然而楚萤眼中竟然流露出了笑意,笑吟吟地反问尤王:“这条路上除了壮士您。还有其他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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