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幕，不是每一个人都想往前走的。”韩森说，“我怕走远了，就把她忘了。”
所以他停滞不前，多年来，枷锁缠身。
他和穗湫充其量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未有缘分，也未有名分。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往前走后，这份毫无纽带的关系，是否还能存在于他的心里。
他不想放下穗湫，放下对他来说，才是折磨。
念着、想着，就已经很好了。
“我要是能早点遇到她就好了。”半晌，韩森又笑道，“可那也不行，如果是那样，就没有你了。”
季幕感受到了韩森掌心的暖意。
他说：“小幕，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不管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
也许他今晚有些醉了，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过于留念，又过于不要脸的话来。
季幕的心却是颤动的，他的眉眼在灯光下，像极了穗湫，又很不像穗湫。但他是穗湫的孩子，所以韩森会一直守着他。
“森叔，我……”
话还未说完，一旁地顾暖突然哭了起来。
他被冷落过久，趴在地毯上，缩成了一小团：“爸爸不陪小暖玩了。”
这个小娇气。
韩森抽出了手，想去抱抱顾暖，又怕吓着他，停住了动作。
还是季幕哄得：“那爸爸陪你造城堡好吗？”
顾暖点头。
韩森看了看时间，才七点。
季幕把顾暖的积木都放到了茶几上，韩森则是坐着看他们搭积木。他不擅长陪孩子玩耍，只能看着。
没想到，季幕被一个电话绊住了。是他学校同个小组的同学打来的，季幕不得不暂时离开一会儿，去解决电话里的问题。
他让顾暖等自己一会儿，顾暖听话地点头，埋头自己先搭起了积木。
韩森也对季幕说：“放心吧，我看着他。”
可三岁小朋友的手很笨，怎么都做不到大人那般灵巧。他费劲地堆积木，一次又一次地失败。最后，他泪汪汪地抬眼看了一眼韩森，委屈地低下头去。
韩森心下一软，开口：“怎么了？”
顾暖从兜里拿出一个大拇指大小的小熊：“我不会造城堡，今天小熊没地方睡觉，会哭。”
韩森不知道怎么哄他，只好用实际行动来安抚他。用积木搭个小朋友喜欢的城堡并不难，韩森三两下就做好了，看的顾暖目瞪口呆。
然后，他默默地盯着积木看：“这是小城堡，很小的。”
韩森听了，起身去拿了一旁放着的儿童玩具，是他买来的。里面有更大更丰富的拼堆积木，他放到了顾暖的面前，试探着问：“要玩吗？”
顾暖惊讶地捂住嘴巴，用力点头。
韩森笑了，脸上的疤痕动了动：“我给你拆。”
顾暖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仰着头等玩具。
韩森看着他软乎乎的脸，总想到季幕小时候，一时间，他脸上的笑意也就不再生疏了。他把新的积木放到了顾暖的面前，耐心地教他拼搭。
事实证明，顾远琛和季幕的孩子笨不到哪里去。
不到半小时，他就自己搭好了新的“城堡”。而与此同时，顾暖也困了，他揉了揉眼睛，一头栽到了韩森的臂弯里，好像已经不怕韩森了。
“困了？”
“唔……”
韩森小心地抱起他，想抱他去沙发上先睡着。只是顾暖睡觉有个毛病，得有人抱着哄一会儿才能睡。他拽紧韩森的衣袖，不肯去沙发上，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
“小暖？”韩森喊他的名字。
顾暖奶呼呼地说：“要抱。”
韩森没办法，只好抱着他。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被一个三岁小孩指挥着：“要唱摇篮曲。”
韩森：“……”
顾暖吸了吸鼻子，要哭了。
韩森说：“我不会唱，给你说个故事？”
顾暖马上不哭了，他说：“要听小兔子的故事。”
韩森随即编了一个，顾暖打了个哈欠，揪着韩森的衣服，很快就入睡了。他微长的睫毛轻颤，好像跌进了他梦中的童话世界。
除了爱和快乐，没有别的噩梦入侵。
就算有，韩森也帮他打跑了。
顾暖这一觉睡得满足，直至第二天一大早自然醒。
他赤着脚到处跑，顾远琛揪着他穿袜子，穿鞋，语重心长地说：“起床第一件事是什么？”
“刷牙牙！”
“是穿鞋，不然容易摔倒。”顾远琛刮了他的鼻子，“走，我们刷牙洗脸，然后吃早餐！”
“父亲，爸爸在哪里~”
“在楼下。”
顾暖眨了眨眼睛，凑到顾远琛耳边又问了句什么。
顾远琛微微诧异，转头看向顾暖：“谁教你的？”
“爸爸教的。”
“那你喊了吗？”
顾暖老实地摇摇头。
顾远琛看了看时间，连给顾暖刷牙的时间都没了。他连忙抱着顾暖出了房门，下了楼。
而楼下，韩森马上要离开了，季幕正想对他说什么。是顾远琛打断了他们，他把还穿着小草莓睡衣的顾暖放到地方，轻轻地碰了碰顾暖的肩膀：“快去。”
季幕和韩森一头雾水，不知道这父子俩打的什么小主意。
只见顾暖走到韩森面前，扯扯他的裤子：“谢谢外公陪我造城堡。”
韩森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说：“你喊我什么？”
顾暖仰头，甜甜地笑起来：“外公~”
韩森顿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的眼眶微涩。
结果顾暖又来一句：“外公下次也来看小暖吧，小暖有好多积木，一起玩。”他害羞地抱住了韩森的小腿，蹭了蹭，随后重新跑到了顾远琛的怀里，“拜拜，小暖要去刷牙牙了。”
韩森站在原地，忽然不想走了。
顾暖的这一声外公，仿佛把他也带入了一个家庭，一个关系纽带中。
不是无牵无挂，不是孤身一人，也不会忽然断裂。
昨夜一场大雨过后，别墅前院的栀子绽开不少，许多都带着清晨的露珠。
韩森走到门口，接他的车子已经来了。
他回过身来，对季幕说：“进去吧，下次我再来看你。”须臾，他说，“也来看小暖。”
季幕抿起嘴角：“我也会来H国看您，带着小暖一起。”
韩森点头，却看到季幕走上前，伸手轻轻抱了抱他。
季幕的声音是一阵柔和的风，带着雨后的青草香：“下次见，父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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