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人怎么样了？”正在查房的住院医生林妙在一个床位前停下脚步。
旁边一个实习生口齿伶俐地回答说：“病人叫凌攀，男，25岁，三天前送的医院，是他同事送来的。据说是公司组织活动一起爬山，病人却在快到山顶时突然晕倒。没有过敏史，没有重大疾病史。据检查，病人各项生命体征都正常，还未发现昏迷原因。”
“还有呢？”林妙看了一眼病人。
白皙的皮肤，相貌周正，斯斯文文。气色也还不错，看上去不像是昏迷，而是睡着了一样。
另一个实习生犹豫着开口：“根据病人的头部核磁共振图像，他的大脑海马体附近似乎有一个异物。”
林妙微微蹙眉。
她原本就是个美人，而这个蹙眉的动作，显然是特别适合她，令她更美上三分。
旁边的几个雄性实习医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叫似乎有一个异物？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那个实习生不想给上级医生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张嘴就要解释。
林妙却道：“算了，我自己看。”
她掏出凌攀病床前挂着的核磁共振图像，仔细看着，眉头越蹙越深。
还真是……似乎有。
有的图像上显示，病人大脑里有一个水滴大小的阴影，可能是某种异物；有的图像上却没发现。
非常奇怪。
这说不定就是病人昏迷不醒的原因？被这个异物压迫到头部血管或神经了？
“下午给他再预约一个核磁共振，”林妙吩咐，“他的家属呢？”
“没来过。”有人回答。
“住院和检查的费用是谁付的？”
“一个中年女人垫付的，她自称是病人母亲的好姐妹。我昨天和那女人聊了几句，据她说，病人的父亲因癌症去世了，母亲在国外一个企业当高管。她和病人的母亲联系了，病人的母亲说在谈一个价值几亿的大合同，抽不开身……”
林妙越听越气，小声说了句：“胡闹！”
但也只能说到这了。
毕竟这是病房里，被别的病人听到了就不大好，容易引起医患矛盾。
只能先忍着，回到医生办公室再跟别的医生谈论，竟然还有这种奇葩的母亲，儿子昏迷不醒了竟然还忙着谈生意。
这要是有个万一，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以后不得后悔一辈子？
######
一片死寂。
远处有高耸的城墙，气势磅礴的建筑；近处有村落，有田野。
但是没有人烟，没有狗吠，没有蝉鸣虫唱，没有鸟语花香，地里的庄稼全部倒伏死去，大树枯萎，土地裂开。
这是一个死寂的世界。
天空变幻莫测，一时雷电交加，一时突然又烈日当空。
一道裂缝突然横亘在空中，巍峨城墙的上半段就完全消失于空气中。
高浓度的氧气让凌攀有一点眩晕。他收回远眺的目光，弯腰抓起一抔土。
根据那个自称人工智能的家伙说，现在这土壤里，甚至连微生物都没有。
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物都已死亡，整个空间近乎崩溃。
“你之前说，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一块雏形神国，位于维度的夹缝中。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依附在你所在现世之上的一个气泡，临时管理员。”电子合成音在他耳边响起。
“雏形神国……好拗口的名字，”凌攀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按照你之前的说法，这里以后就归我管了？我要在这里重塑一个世界，培养生命，直到人类诞生，并引导文明的发展？而你会协助我做这些？”
“是的，临时管理员。”
“能否把管理员前面的‘临时’两个字去掉？”
“可以。管理员！括号，临时。”
“……”
凌攀不想跟一个人工智能置气。
他偏过头，看着这片苍茫的大地。
空气中充满着寂寥的气味。
这是一片没有生命的土地，而自己被赋予了职责：在这片土地上培养出多姿多彩的生命，最后投放人类；还要引导人类建立起超凡力量体系。
要不是这一切太过清晰和真实，甚至能感觉到微风拂面，他简直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是陷入了某个虚拟实境游戏。
凌攀的前半生乏善可陈，活得中规中矩。
和其他人一样，自幼读书，努力考个重点大学，毕业了参加工作。
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
心里有许多梦想，但已经懂得自嘲地笑一笑：“梦想什么的还是让别人去追逐吧，自己首先得恰饭啊。”
特别是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因过于伤心而移情于赌博，沉迷于网赌，欠下高利贷，为了躲债终日东躲西藏之后，他更是刻骨地体会到了人情冷暖，被现实彻底地打败。
他废寝忘食地工作，用健康和牺牲个人时间换来业绩上的亮点，终于在不久前被加薪升职。
当他被人力资源总监叫到办公室谈话的时候，他并没有体会到兴奋、欢欣雀跃。
更多的却是感觉精神恍惚，累得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活着，或者其实自己早就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只是在这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中，根本无人在意自己，所以还没闻到自己身上的尸臭。
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自己还可以有别的选择。还有别的活法。
他的未来，或许将会无比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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