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服装店。
“这个？不，还是这个？算了还是这个吧，不，再考虑一下……”
一个戴着深色棒球帽的年轻人，怀里捧了五六顶看上去几乎没有区别的帽子，似乎在比较哪个更好。
李奥在他旁边的架子上随便抓了一个黑色的准备结账走人，那位沉迷帽子的年轻人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手上几顶帽子散落一地。
“我，我……那个，你！”
“怎么了？”
“我，那个，签……对不起打扰了没什么！”年轻人慌乱地甩开手里的帽子，用袖子遮住脸跑出了店。
被飞来的帽子打了个正着，李奥揉着鼻子，目送着年轻人一路跌跌撞撞，转头问：“我现在的样子很吓人吗？”
先一步付完款的马库斯把帽子放在他的头上，整理了一下：“不奇怪，现在特别帅。”
李奥压低棒球帽，被马库斯的这颗直线球打得猝不及防，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朋友之间的玩笑应该挺平常的……可能是对方的语气太认真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扔到脑后，他们来到了李奥之前居住的地方——他16岁之前和母亲一起生活的小屋子。
街道上的垃圾，杂草丛生的庭院，破败的篱笆……
前几日刊登了出租广告，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毕竟地段环境都不是很好，他都做好了放着积灰的准备。
想要租屋的是一对年轻的情侣，穿戴款式相同的衣服和帽子，有种和季节不符的感觉。
黑人小伙瞥了一眼马库斯，紧张地看着李奥说：“你好！我叫安迪，这是我的妻子玛丽，我们……我们想租房。”
更正，一对年轻得过分的夫妇，仿佛第一次步入社会的学生，脸上满是青涩。
李奥注意到他们交握的手上没有戒指。他没有多问，没想到这对小夫妻比他更爽快，刚进去看了两眼，就立刻说要租下。
但是到了谈合约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没有驾照？那么社会保障号呢？也没有？”
没想到居然是一对黑户，这可就麻烦了。
安迪咬着嘴唇，再三请求。玛丽也从口袋里掏出几卷纸笔：“求求你！我们有钱！求你了！我们可以不用合同，只要一个容身之所！”
李奥的手指在帽檐上摩挲着。
这时马库斯低头悄悄说：“他们是仿生人。”
仿生人？脸上急切和激动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任何僵硬的痕迹，看来又是异常的。
李奥心想自己是不是该去买彩票，这才几天功夫就遇到不少。
异常仿生人也无所谓，他们看上去刚刚觉醒踏入人群中，就仿佛初生的婴儿，完全不像是会干坏事的家伙。
“好，房子租给你们了。”
这破房子本身就难卖出去，而且看上去除了穷到不行的人之外没人会来租，干脆借给他们。
……
牵着心爱的人站在窗前，安迪看着人类与仿生人并肩离开的背影。
“我们赌对了！他们说得对，如果是他，一定会接纳我们！”
阳光撒在紧紧相拥的两个仿生人身上，他们终于拥有了一个家，对未来充满憧憬。
人与安卓沿着路继续走，走向他们今天日程的终点站。
马库斯看着李奥，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改变决定，他并没有露出同情怜悯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分析不出原因。
被问到后人类没怎么组织语言，脱口而出：“他们看上去很安分，租给他们总比租给小混混好。”
“就是因为这样？”
“就是因为这样。”
果然。
马库斯又一次确认了，在李奥的眼里，人类也好，仿生人也罢，这些都是无用的标签，他只看“人”怎么样。
小女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李奥！”
爱丽丝站在后院里挥了挥手。
马库斯知道他们有话说，停住了脚步。
李奥来到篱笆边：“好久不见，这些天有些忙，所以没时间找新的书。”
爱丽丝一点也不失望，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李奥，她有些心虚地压低声音：“没关系，还有好多故事我没来得及读完……这个！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卡菈悄悄帮我买到的糖，很好吃，我藏了一颗专门留给你。但是，但是她说过不许告诉别人，所以你要保密！”
“爱丽丝？”卡菈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
“卡菈！”爱丽丝警觉地缩回手，装作若无其事，“看，是李奥来啦。”
她不知道是卡菈借用过她的社交账号把人约出来了。
卡菈的眼神落在李奥握住糖的手上，又打量了一下几步外的马库斯，站到爱丽丝的身后。
“你好。”她的问候礼貌又带着疏离感，就像普通的仿生人。
家政型的卡菈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样子，但李奥竟从她的微笑中看到丝丝黑气。
“曼费德先生，请问可以单独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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