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冉迢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偷你钱的人，是他，不是我。”
“你他妈说什么呢！”彭梓阳挥手就打向了冉迢的脸，同时他松开手，冉迢捂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
鼻腔里瞬间充斥了黏腻腥甜的铁锈味，冉迢抹下一手的暗红，彭梓阳朝他走了几步，半俯下'身与他视线齐平。
彭梓阳放在校园里应该属于很阳光的那款，浓眉，大眼，寸头，只不过现在他的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戾气，他站定在冉迢跟前，一字一顿地威胁：“你信不信我让你两只眼睛变成一个样？”
鼻腔里的液体顺着皮肤缓慢滴落在衣领，冉迢与他对视了良久，低下头转身拉开了自己座位上的椅子。
彭梓阳看着他默不作声地服了输，本想多揍他几拳的愿望落了空，他转头看着骆嘉翊愣神的表情，有些粗暴地拽着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冉迢拔了两张纸巾，小声地抽着气，鼻子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令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鼻梁是不是被打断了。纸巾很快被暗褐色的液体泡软，他眨掉眼睛里的生理性眼泪，又抽了两张纸巾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宿舍里安静了下来，他腾出一只手从裤袋里掏出了手机，果不其然看见屏幕上有几条微信消息。
YU：回宿舍了吗？
YU：在做什么？深深在群里喊你去清寮突[偷笑]
YU：不要忘记吃药，药膏不许让别人帮你擦！你是眼睛受伤了不是手断了！要懂得自食其力！
他弯了一下嘴角，慢慢敲出一个“好”字发了出去。
彭梓阳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冉迢很清楚这些话是对他说的。
“嘉翊？我们刚刚说在哪了？”彭梓阳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截图，讽刺地开口：“哦我记起来了！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也觉得他有妈生没妈养。”
冉迢的动作凝滞住，鲜血没有了纸巾的阻碍沿着下巴滑落下来，骆嘉翊侧头，余光里看见冉迢一直低头沉默着，他有些害怕地说道：“你少说几句吧……”
“你怕他干嘛！”彭梓阳的音量比他高了好几个八度，“你本来就没说错！他就是有妈生没妈养！否则怎么会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彭梓阳的尾音飘散在空气里，冉迢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书桌，很古怪地笑了一声。骆嘉翊似乎被这声笑吓到，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你怎么……”
“他还说了什么？”
彭梓阳的话被冉迢打断，椅子摩擦地面，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声音。冉迢拉开椅子几步就走到了骆嘉翊面前，他的大半张脸都是血，还有不少顺着鼻腔流出来，骆嘉翊被他这副惨状吓到，愣愣地看着他走到了自己面前。
彭梓阳在他身后警告地开口：“你要干嘛！”
冉迢低头朝着骆嘉翊笑了一下，伸手就扯住他的头发朝书桌上按。
“咚”地一声，脑袋碰撞书桌发出很重的一声响，彭梓阳立刻站起身踹了冉迢一脚，他皱着眉大声道：“你他妈给我放开他！”
身高与力量的优势令冉迢与彭梓阳硬碰硬时毫无胜算，彭梓阳这一脚用了不少力，冉迢被他踢得扑倒在了骆嘉翊身上，他松开手抽了口冷气，接着立马就用更大的力气攥着骆嘉翊的头发站了起来。
骆嘉翊被他扯得跟着他站起身，眼镜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他低着头吃痛地呻吟：“疼……”
“你！……”
“你别说话，我现在问的是他，不是你。”他看着冉迢炫耀性地拽了拽骆嘉翊的头发，然后慢慢蹲了下去，骆嘉翊被迫跪在了地上，不知是冉迢那张脸有震慑人的能力，还是他浑身上下冒出来的冰冷气息吓到了他，彭梓阳的第二脚始终没有踹出去。
“我问你……”冉迢拽着骆嘉翊的头发让他仰起头，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开口的语调很平静，甚至还有一点温柔，“你还说了什么？”
“疼……”
骆嘉翊白净的脸上失了血色，额头肿起一块青紫。他听着冉迢的问话，抖着唇，翻来覆去只会喊疼。冉迢的耐心却很好，不厌其烦地在他耳边问着同样的问题，有一些血顺着皮肤渗进了嘴巴，他尝到铁锈味后抬手抹了抹鼻子，骆嘉翊惊恐地望着他把一手背的暗红随意地抹在了T恤上。
“我问你……”冉迢咬牙，连话语里似乎都混杂着腥锈味，“你还说了什么？”
彭梓阳回过神后才发觉自己在刚才那瞬间丢了脸，羞恼之后便是滔天的怒火，他抬脚，第二下结结实实踹上了冉迢的背。
“有什么不敢说的？”彭梓阳站在他背后，居高临下地开口，“骆嘉翊和我都看到了那条微博，他说你是恶心的同性恋，那个人在B大人气好像还挺高的？”
“有什么区别呢？”彭梓阳冷笑着继续说道，“你们都是恶心的同性恋。”
“这就是他的原话。”他又踹了冉迢一脚，“我不能更赞同了。”
冉迢被彭梓阳踹得跪倒在地，他垂着头，温热的液体悄然滴落，鼻梁与背脊上的疼痛让他眼前出现了迷离的光点，他费力地眨了眨眼，挣扎着爬了起来。
骆嘉翊在此时似是感受到了他的虚弱，他用力地挣脱，冉迢不耐烦地嗤笑了一声，用力扯了扯他的头发。
他疼得眼里瞬间蓄满了泪，冉迢单手撑地重新蹲在了他面前，他开口，齿间一片鲜红：“原来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呢？”他此时的形象放大在骆嘉翊的瞳孔里，令他惊惧地开口，“你……你快放手！”
“你快放手啊！”彭梓阳说着又要踹他，冉迢索性用劲拖着手里的人倒退了一步，骆嘉翊的哀嚎声合着冉迢的声音响起，“你再干扰我，你的好朋友会吃更多苦。”
彭梓阳态度恶劣道：“那你赶紧松手啊！”
冉迢笑了一下：“马上，很快了。”
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楚让他分辨不出到底是哪里更疼，他用力吸了口气，把浑身的力量都聚集在了拽着骆嘉翊的那只手上。
冉迢拉着骆嘉翊的头发逼他往后仰，下一秒就按着他的脑袋使劲朝地上摔。
在那一刻，骆嘉翊耳边的声音都消失了，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迟缓，这让他清楚地看见了彭梓阳惊慌失色的面容，冉迢领口处深褐色的斑驳，和他脸上浸了血的笑容。
接着他听到了大地颤动的声音，随即眼前的光和影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洁白的瓷砖染上了暗红，冉迢扯着他的头发再度让他抬起了头。
闭上眼的前一秒，他听见了冉迢的声音，低而冷，混着无尽的怒意。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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