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桀哥，你给我开玩笑呢吧？我说你咋这个钟点儿了还不给我回电话。”陆天话没听完就不淡定了，差点儿没从塑料椅子上跳起来：“我家里都收拾好了，从来没这么干净过，这都头天晚上，”陆天应该是确认了下时间：“这都头天晚上九点二十了，你跟我说你不来了！我都以为你路上出啥事儿了。我都在门口等你老半天了。”
“我找到别的地方住了。”章桀换了手拿听筒：“我一大活人能出什么事儿，你别净瞎操心我。”
“也不能。你可是我桀哥。那你没事儿就行，我这就回去了。”陆天那边传来脚步声。他依旧忧虑不堪：“那咱俩得一起上工呢，你明天咋上工呢？你那大老远的。”
“那个。这个我也得跟你说。”章桀觉得这事儿办得确实有失水准，未免羞愧：“砖厂我就不去了。蔡老板不是说咱们俩人的话只能给每人少钱吗。我不去了你再跟他说说，给你涨点儿工钱啥的。”
“不是，桀哥，你这是要干啥呀？可别呀。咱说好了好事坏事一起担着的。没事啊，咱俩都少挣点儿又没事，好歹都能有口饭吃。那你不能因为我就自己不要活了啊。”
“那什么，我有新工作了。”章桀尴尬地说。
这猝不及防的背叛噎得陆天后脖颈子疼。他半晌没说话，才自觉琢磨过味儿来，突然理解了他桀哥被他抛弃在局子里时的绝望与不爽。他认定这是他桀哥故意报复他，要么就是假装埋汰他：“哥，我真不是… 哎呀，你就算你记恨我，也不能不顾自己死活啊。我以后不抛弃你了，绝对的，百分之百的。你可别跟自己过不去啊。活该干还是得干。”
“滚边儿去。”章桀一开始没听明白，反应过来后简直哭笑不得：“老子真他妈找到新工作了。福利待遇还比砖厂好多了。你他妈爱信不信，反正我说不去就是不去了。你自个儿保重吧，你要保重不了，就再找个别人跟你一块儿搬砖去吧。”
“靠！”陆天正要好好打听章桀找到什么好差事。电话里响起滴滴忙音，简直是完美配合上他正在滴血的心。
夜色微凉，夜宵摊上人声鼎沸，陆天一口撸下一串儿肉，咬进嘴里还被骨头硌了一口牙，心中升起一丝悲凉。他突然想念铁牛家的肉包子了。铁牛是不会背叛他的。铁牛的包子也绝不会硌牙。
章桀电话挂得干脆利落，不然鬼知道陆天下一句说什么神经话。前一秒他还可劲寒碜陆天，下一秒就惊得差点儿跳起来。他捂着胸口惊魂未定，手机还在耳朵边不远处：“哎呀妈呀，你可吓死我了！”
乾坤端着水杯站在门外，仿若在看一出室内迷你剧，兴味颇浓。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走路一点儿声儿都没有。这是警察学校特训项目还是咋的？章桀淡定下来，堆上一脸笑意，和刚才讲电话的气势形成鲜明对比：“坤哥，你这么晚还不睡啊？”
“我是不是说了工作时间不许说脏话？”
章桀脸变得很快。刚才还怼陆天怼得不亦乐乎，这就点头哈腰了。虽然知道他是刻意尊敬自己，乾坤心里还是膈应得紧。
“啊，那个啊。现在是工作时间吗？”章桀搔着后脑勺，想不出法子给自己开脱。乾坤懒得理他，留给他一记白眼让他自行体会。
章桀一头雾水，隐约觉得这人刚才那股劲儿特幼稚。他这是给自己揽了个什么活啊？为了多出来的每天25块钱呆在这儿真的是个好主意吗？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现在跑出去能留个全尸吗？
悲壮地关上门，章桀开始哀悼自己逝去的日子，一宿全是乱七八糟的梦，要么就是以前流落街头被欺负，要么就是乾坤拿枪对着他的脑门质问他。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脑仁阵阵儿的疼。疼也得忍着，既然算上班了，每天第一件操心的事儿就该是给活阎王做早点。
章桀以为他将活在人间地狱，没多久就发现，这工作简直尼玛是神的恩赐啊。事实上，一周七天里，乾坤总有三四天不回来，有时候也不告诉他去哪儿。他相当于拿着钱给人看家，还是看双重防盗门，单元门和小区门双门禁保险的门。
工资是每天打在电子帐上的，定时定点，每天下午2点22分。除了工资，乾坤每周还会给他一定的生活费，主要用来买菜，金额不多，少补多不退。他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做饭，但乾坤也经常不回来吃，多半都进了章桀自己肚子里。
没过几天他就开始得瑟。这钱也太好挣了吧。一旦住出惯性，章桀那点儿刚正不阿的心思就麻木了，也不再想着找到靠谱工作就离开，也没想过乾坤是不是真的忙到每天不着家。
一开始他总怕“正宫”找上门，官方说辞练了好几遍，生怕露馅儿挨打什么的。乾警官和小警员，他哪个都打不过。
可后来住久了，他又硬气起来。他是来做正经工作的，有什么好怕的。
有了纯正经工作这份儿心思，章桀琢磨自己成日太闲了显得不太好，还是要想法展示更多的价值。不然早晚有一天乾坤会发现请他这个保姆实在多余，到时候就该把他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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