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十五,花朝节。
慕云这辈子第一次见着这么多妹子。出阁的,未出阁的,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相携着,说说笑笑,连擦身而过都是阵阵清香:茶花、桃花、兰花、桃花……簪花把春色都映到了姑娘们的发髻上。
哇,这朵花选的真好,正是花瓣半屈半展的时候,把人都衬的娇羞了几分;这妆容也是花了心思,胭脂薄薄地抹了一层,带着阵阵粉意,又选了桃花做簪,“人面桃花相映红”;诶,这挽袖上的刺绣真是精致非常……慕云看的津津有味,就感觉被人拽了一下,回过头来疑惑的看向苏承。
“好看吗?”
“好看!”
“哪个好看?”
“都好看!”
“……带你去吃花糕?”
“好呀好呀!”
鸣锣声由远及近,慕云抬起头来张望的时候嘴边还粘着一块糕点屑。一群身着吉服的女子飘然而至。位列两翼的是手提花灯的十二女仕,祭祀身着暗红色吉服手捧石盒被清一色粉色吉服的女仕簇拥而行,两侧鸣锣开道,边上行人自行让至两旁,场面颇为隆重。苏承伸手擦去慕云嘴边的碎屑:“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慕云还没来得及犹豫,看到苏承将桌上还没来得及吃的花糕包进一块干净的帕子里,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祝词是感恩兴旺和祈求丰收,女仕们一舞献罢,祭司转身从侧面回到安置石盒的祭台正前方,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手在膝前,头在手后,缓缓叩下。十二女仕各执一杯清酒围石盒放下,祭祀起身,转至祭台对面,面向祭坛下方的百姓,端庄高唱:“请花神——”,接着缓缓打开石盒。
观礼内圈的大都是本镇人,他们一脸肃穆,引得那些外来人也自发安静着。在无数蜂蝶从四面八方飞向祭坛的同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蝴蝶如同受到召唤一般相继飞到石盒上方,然后自发飞入最早的队伍中,开始沿着一个轨迹旋转飞舞,随后数量稍少的蜜蜂也加入其中。慕云知道那是一个无穷大∞。
即使世间能招引蜂蝶的东西无数,能在这个季节唤来这么庞大的数量也足以令人惊奇,更何况还能引起那种神奇的规律运动。慕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字眼:磁场。那就怪不得不是木盒不是锦盒,偏偏要造一个石盒来承载,想必这石盒也是有异于寻常之处了。不自觉地去观察苏承的神色,见他依旧淡定自若,一定是已经做足了准备。这样一想,慕云瞬间又轻松下来,觉得此情此景果然和花糕更配呢。
石盒关闭,蝴蝶如同从魔笛声中清醒过来一般四散飞去,蜜蜂跟着散去。十二女仕手捧清酒杯,用手指蘸取点于众人的额头之上,示以赐福 。之后石盒被重新请回花神庙,置于正堂之上,供百姓祭拜祈福。
庙会热闹得很,慕云想去撒个欢,又犹豫的看了看苏承。苏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还早,我们去逛一逛吧。”得到这个答复,慕云自是欢喜的不得了,拉着苏承就往人群里钻。
直到晚上灯会过半,苏承也没有要行动的意思,慕云心里倒是烦躁起来了:
“诶?地上有个帕子!”
“不能捡。”
“唔……”
“你捡了帕子,那个姑娘就要跟你回家了。”
“跟我回家……要给我做媳妇吗?”
“对。”
“哇……”
“喜欢?”
“真可怕……快走快走!”
然而绕过了一块还有下一块,躲过了手帕还有簪子等着他们,甚至还有胆子大的小姐姐直接上来往身上倒的,慕云真的是炸毛了:“苏承,师父说你这种就叫招蜂引蝶,要把脸蒙起来的。”苏承一愣,还是第一次听慕云叫他的名字,他略一沉吟,说道:“那云儿帮我治治可好?”“这还能治吗?”这下轮到慕云惊讶了。苏承凑到慕云耳边:“待会儿我做一件事,云儿笑就可以了,别的事都不能做明白吗?”“唔……好。”然后唇边便是一热,苏承的唇擦过耳垂亲到了他的嘴角。两人本就对站着,慕云听见边上有人“哇”了一声,一头就撞进了苏承怀里,刚刚答应好要做什么的早就不知道忘哪里去了。苏承一声闷哼,目光随意瞟了几眼,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又抬手拍了拍慕云的头:“小家伙学铁头功了吗嗯?”
慕云磨磨叽叽的蹭出来,发现周围没人围观了,想拽出苏承还拉着的手,抬头就看到苏承严肃的模样:“准备。”任务在前,慕云瞬间又乖顺起来,苏承又紧了紧握着的手。
偶尔也会有女子蒙着面纱,而前方这个人,慕云嗅了嗅鼻子。女子看上了两个花灯。她蹲下拿起,反复比对了好久,终于忍痛放下了一个,给老板付了钱,点了灯便开心的走了。或许是太兴奋的缘故,差点撞到苏承身上,苏承随手一拖,扶住了撞上了的花灯,使得差点要燃起来的花灯幸免于难。“抱歉抱歉!小女子失礼了。”在微弱火光的映衬下可以依稀看见女子泛红的脸。“无碍。”苏承礼貌的让到一边:“姑娘这花灯甚是好看,是在哪个摊子买的?”女子一听,眼神也亮了起来:“是吧是吧!就那家,那个亮着两只小狗灯的摊子。他家还有一个兔子灯很可爱的,可惜买多了怕爹爹责怪。”苏承作了个揖:“多谢。”
慕云被带到摊前,便听见苏承对他说:“云儿,来挑一个你喜欢的。”小摊老板确实手艺精湛,可种款式的花灯都做的活灵活现,既然是挑个自己喜欢的,慕云就拿了一边燕子形状的花灯递给了老板:“这个。”老板笑呵呵的从摊前取过灯油安进燕子肚子里点燃,又递回慕云手里。苏承付完钱带着慕云继续逛灯会。慕云感受着手里重了太多的花灯,再联系刚刚听见路人聊天说今年祭祀的不同,心下也大致清楚了这次的计划全盘。
刚刚只顾着害羞了,现在冷静下来,心里不由得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儿。思来想去,慕云决定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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