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下晚自习的时候,我照例是没能准时走。我小声地在后排给同学讲解题目,教室里已经空了一大半,走读生基本都走了,只剩下自觉自习到十点半的住宿生。
裴之已经靠在后门框上等了十分钟了,还有几个同学等着问我题目。
“朝夕,会不会耽误你回家啊?”
“没关系,”我抽过她手中的历史试卷,标红的地方有好几道,“我先读下题目,稍等。”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头,“错题有点多……要不我明天再问你吧,太晚回家不安全。”
“嗯,朝夕你先回家吧。”另一位抱着数学教辅书的同学合上书,准备回座位。
裴之走了两步迈进教室里,“哪里不懂?我教你。”
“裴、裴……之?”
我讲历史题的间隙对那位涨红着脸的同学说:“他教得很好的,让他看看吧。”
她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赶紧打开书,把题目指给他看。
裴之走进教室,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尤其还是三下五除二就把题给讲明白了,大家闻风而来,纷纷抱着试卷和教辅书过来问题。裴之干脆在花卷的位置坐下,一个一个给大家讲。
我历史题目讲完了,撑着下巴在一旁听他讲题。
“……这道题就是这样,懂了吗?”
弯着腰听讲的男同学鸡啄米似的点头,“懂了懂了,感谢感谢。”
裴之把笔帽盖上,“不用谢,只是我要赶不上公交了,明天可以来问我。”
他拿着笔轻轻敲了敲我的额头,“快收拾东西,回家了。”
教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围在旁边的同学看着我们俩。我反应过来,火速把书装进去,“我马上就好。”
终于有人用颤巍巍的的声音打破沉默:“你、你们是在交往吗?”
“是。”
我拉上书包拉链,“对呀。”
围着我们的同学……相拥而泣。“以后我两个班就亲上加亲了!”“我早就看出你们不简单了!”“这门亲事我同意!”
坐在讲台维持纪律的同学忍无可忍:“快回到座位上,不要磕cp了!”
裴之拿过我的书包,提在手上,“走了。”
走出校门后,我跑上去挽住他的另一只手,仰头笑着看他,“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呀?”
他嘴角上扬,“我也没有办法。”
“其实……大家知道了好像也不会怎么样……”我有些懊恼,之前因为不想听到一些没必要的闲言碎语,给我和裴之造成不必要的烦恼,一直小心翼翼。今天突然公开承认,大家好像也挺……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在别人眼里,我和裴之是意料之中的关系。这样的发现让我觉得心里的甜意鼓鼓囊囊的。
“裴之,大家好像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哦。”
“嗯,没有人比我们更合适。”裴之俯身揉了揉我的头发,看着我的眼睛,“朝夕,如果别人有说什么让你尴尬的话,不要放在心上。当然,你要是回怼过去,我也很支持。”
“班里人都挺好的,你放心吧。”
“嗯,我知道。”
月朗星稀,身边长身玉立的人任由我箍着手,他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仿佛世界的光都敛于他身上。跨过那么多年的时光,我遇到这么美好的少年。
裴之说:无奈在哪里,裴之都会喜欢林朝夕。
那么对于我来说,无论在哪里,林朝夕都会喜欢裴之。
也是在这一刻,我才明白,我无法剥离掉成年林朝夕在我身上刻下的痕迹,那些经历改变了我,将我的人生引向另一条分支,从小就认识裴之的人生,这是成年林朝夕的遗憾,却是我的礼物。
我和她处在两个平行时空,经历完全不同,却有着相同的本质。
“在想什么?”裴之揉了揉我的手,把我的手放进他的外套侧口袋里,“手怎么这么凉?”
“唔……入秋了。我在想入秋了给你买什么衣服好。”
“那想好了吗?”裴之顺着我的话往下走。
“还没……”我感觉脸有些烧。
“不急,慢慢想。”
**
事情转折发生得太快,我和裴之都有些懵。
这天,裴之例行去永川检查,我和老林打好照应,翘掉了周考。
我们回到学校的时候,是下午三点,校园里一片安静,正是全校周考的时候。
“要不就不进去了?这是最后一门了。”
“好,我们去哪里?”
“去那,”我指了指操场看台,看了眼周围,没有人,就拉着他的手往操场走,“上次咱们分手的那个地方,堪称小树林的约会圣地。”
我们坐在看台最边缘处,斜前方是几棵茂盛的樟树,完美地挡住了日光……和可能出现的视线。
我抱着他的左手,他摊开一本题集,右手稳稳地落笔。
“困了就睡会。”
“我的抓紧时间看你呀,想到十二月整整一个月我都看不到你,我这心啊就疼得揪起来了。”虽然是开玩笑的感叹,但心里还是舍不得。裴之十二月就要出国参加国际奥林匹克比赛了,包括赛前封闭训练的时间,至少一个月时间见不到了。
裴之手一顿,没有说话。我疑惑地抬头看他,他脸有些红。我戳了戳他的脸,“天呐,裴哥竟然害羞了。”
他微微侧过头,“朝夕你不要调戏我。”
“你可以调戏回来呀~”
他笑了笑,合上膝盖上摊着的书,放在一边,右手托住我的后脑勺,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裴哥真是……天生行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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