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甘罗一句话道尽卫熙取名的所有寓意。
“是啊!”卫熙笑了笑,说:“今日麻烦小兄弟了!”
“份内之事,何谈麻烦?”甘罗摆摆手,如此道。
说完,便走了出去。
室内,风棠溪看着简单朴素却不失精致的房屋很是满意,心想不愧是一国相国之后,纵然落魄过,可这底蕴终究还是在的。
“刚刚那小儿却是不错。”
“因为他在看《尚书》!”
风夷则懒洋洋说了一句,他眼力好,看清了甘罗怀中紧紧抱住的书上之字。
他在儒家,别的不敢说,这六经却是记得牢牢的,可见……他当初过的是何等的日子啊!
今日破了财的人的风夷则很是闷闷不乐,对于刚刚看见的小天才也没有讨论的欲望。
“世间天才常有,可耐得住性子,吃得了苦的却是少有。”
卫熙对风夷则的话没有否认,反而感叹道。
转而一想,如今甘家自甘茂之后便是落魄已久,只怕甘罗这么勤勉,不乏有振兴家族的压力在推动。小儿尚此,更何况她?
卫熙看着远处咸阳宫的飞檐,怅然若失。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嬴政的呢?是初见,是大婚,是他在彧儿和自己间选择要保她,还是在批阅竹简的朝夕相处间?她已经说不清了!
如今,他们祖孙三人住在这升平巷,又是手头拮据,卫熙不欲再压榨风夷则,就自己担了厨子的事,洗手做羹汤。
章台宫,嬴彧眉眼微敛,接过侍女紫苑递过来的药。
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看着喝药,就如同不喜欢侍女们总是跟在他身后一样,那会让他时刻记着他其实脆弱不堪的事实!
嬴彧端起满满一碗的苦药,面不改色地喝下。
即使喝过无数次,他依旧能感觉到苦涩,仿佛都苦到了心里。
可他不能不喝,嬴彧看着手中的空碗,想着太医的医嘱,不得多思,多怒,多喜,多悲,多忧,多恐,原本离愁别绪也被他压了下去!
他要活着,像母亲讲的故事里的人一样活着。
这里是章台宫,也是他和扶苏暂居之所。
扶苏如今已然启蒙进学,嬴彧知道,他大哥的老师是一个叫淳于越的人,对此他没有任何想法。
早就说过了,他不蠢,他此任何人都清楚他自己的身体,他能活着,本身就是奇迹。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他身有寒蝉之毒,能活下来,如何不庆幸?
母亲说过的,要从不幸里找幸运,这样才能活的舒心。
父王仍在和朝臣议事,嬴彧到时,扶苏已经听了有一会了。
由于秦王对宠爱的次子出入章台各处持默许态度,故而嬴彧进来时,侍者没有通告。
他听到了很多熟悉的声音,有蒙恬的,李斯的,吕不韦的,父王的,还有……母亲的。
母亲的声音不是与他说故事的柔和,也不是训斥侍女们的严厉,是他极少听到的,朝气蓬勃的声音,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阻止她一样。
嬴彧从小就知道他的母亲不是平凡人,她会的那么多,懂得也那么多,还能把父王说的哑口无言,她是那样了不起的人!
他从内侍们的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风鹤鸣的事,与母亲的温柔娴雅不同,嬴彧感觉到这个人是张扬的,是意气风发的。
他从不曾见过他,却能透过这咸阳宫中的言语感到他究竟是一个何等有才华的人。
凭一封上秦王书,便被他的父王尊为上卿,对他,嬴彧是好奇的。
今日,他透过屏风看到清俊有加的青衣人,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这个人,是他的母亲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他的人,是他最景仰,也最想成为的人。
嬴彧想,他的确是想成为母亲那样的人的。
然,天不遂人愿,他最终也没能成为她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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