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宗主，我看不懂这谱子……”蓝柒柒弱声弱气。
襄示师兄弟二人嗤之以鼻，还以为她在乐理上有多厉害呢，没想到连谱子都看不懂。
江晚吟挑眉：“你仔细看看？”
几月前招生大会乐理考试上她将奏得秦筝一气呵成，舒缓中带着激昂，即便没有灵力加持也足够摄人心魄，怎么一到紧要关头居然连谱子都不识，难不成那天在场众人皆幻听了？
蓝柒柒眼前的汉字谱子，无论怎么仔细斟酌都看不明白，她抬头道：“看不懂。”
“你再说一遍。”江晚吟摩挲着紫电。
他平淡的语气中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一身傲骨的蓝柒柒立马低头，似乎她再敢说一个“不”就会被当场家暴，她立马喊道：“等等宗主！这首不会，我会别的！”
江晚吟不想废话只给了她一个眼神，蓝柒柒深呼口气，双手轻抚在琴弦上，不顾周遭肆虐的阴风，食指一勾，奏起了一段熟悉的曲调，引得江晚吟侧目看来。
蓝柒柒嘴角浅笑，指尖一曲忘羡悠远回荡。
原本挡着坑内视线的野草被斩断，只见那山妖渐渐停下了疯狂的动作，化为半人半妖的模样，失魂落魄的抓起一把被啄得粉碎的骨粉，看着它从手上的缝隙落下，而肆意的阴气妖气也消散殆尽。
众人皆愣在原地，直到蓝柒柒将余音抚平后缓过来，他们似是被平静而致远的乐声引出了神，畅游在另一番绝美天地。
江晚吟面色难看，将堵在喉咙中的话问出了口：“你怎会此曲？”
蓝柒柒用裹布包古筝的动作一顿，对上了江晚吟诧异的眼神，她记得，小说中没有写过江晚吟听过忘羡一曲，在大梵山天女像时明明是魏无羡吹完了他才赶到的，怎么此刻会露出如此困惑的神情。
蓝柒柒随便编个借口：“一个耳熟的旋律，抚上筝便弹了。”
江晚吟依稀记得十几年前，被人人唾骂的魏无羡曾坐在房檐上吹得就是此曲调……也罢，或许是他听错了，十多年的事了，只有他自己把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楚，而那人始终一笑而过。
他停下了摩挲指环的动作，跃下坑中不畏的来到半妖身的山妖边，明显的看到一滴泪划过，砸进一片骨粉之中。
江晚吟漠然道：“毁都毁了，不正合了你挫骨扬灰之意。”
冷静下来的山妖气息柔和许多，她本就不是个害人的妖，生在峼山长在峼山，若不是碰到阿琼，她或许从生到灭都不会与人类有任何瓜葛。
“不错，是合了意。”山妖呢喃，她冷静下来的声音很好听，像是落叶轻拂过衣袖的温柔，“可我不只单单恨他。”
蓝柒柒的衣服上全是泥巴索性趴在了坑边，沾土也无所谓，她感觉山妖的神志有问题，时而对白骨之人恨不得抽筋剔骨，时而又深情落泪，还有她刚才说这里有三个人，那么另外一个人在哪里呢。
蓝柒柒问：“发生过什么，你不是山林中的野妖么，怎么会与人牵连？”
山妖听此毫无戾气，闭上那双赤褐色的眼，往事历历在目，良久才道：“说来话长，若愿意听，我便讲，凄凉之事，怕污了各位的耳朵。”
众门生们大多是第一次见妖，不免新奇，即便经过了惊险之事，还是不乏有门生对山妖的故事抱以好奇，却没人敢开口，在一片安静中襄师兄不屑的冷哼被听的一清二楚。
山妖垂眸正欲开口，蓝柒柒道：“听！要听！免费不要钱的故事，当然要听！他们不听，你只讲给我好了。”
她一起头，另外一门生跟着道：“我也想听。”
“对对，我也好奇，你快讲吧。”
多年来的习惯告诉江晚吟妖怪的话不能信，可看门生们欣然的目光期待着她的故事，江晚吟无意阻止却未放下戒备。
“故事很长。”
山妖缓缓开口：“我本是峼山的一只妖，整日在山野林间过着不经世事的生活，无心凡尘，峼山几乎没有人烟我也从未见过人是什么模样，直到有一天，我听见一阵从未听过的声音，似乎在呼喊，我好奇的飞过去躲在树林中悄悄的看，是人，她拎着竹筐，框里红彤彤的苹果被打翻在地，几只野猴泼皮的扯着她的头发和衣角，甚至还把苹果抢走大半，即便我听不懂她说的任何话，但是我却感受到了她满心的恐惧，我鬼使神差的跳出来帮她赶走猴子，她先是愕然而后给了我一颗果，我依然记得，那苹果很甜也很脆。”
江晚吟上下打量后道：“他不怕你？”
山妖嘴角带笑：“我想应该是怕的。”
阿琼不但没有跑，还给了苹果吃，又怯生生的道谢，相信帮她赶走猴子的妖是个好山妖，行善事的那种。
“我不知是盼着那又大又甜的果子，还是盼着她，日复一日的去相遇的地方等着盼着，只为了向她讨个苹果吃，她约么两三日便会来山里一趟，一开始她并不习惯我的半妖身，后来在我死缠烂打之下便习惯了，她邀请我成为她的朋友，我迷茫着答应了。”
“我不会说话写字，她便耐心的一字一字教我，我不知世间万千，她便统统讲于我听，我才知道山外的世界精彩绝伦，偶尔她会在山林中陪我一晚，陪我一起数天上的星星，我咿呀的告诉她——我是一只山鸨化的妖。”山妖瞅着一片漆黑的地方，眼神放远，“她便取了谐音叫我阿宝，她说她叫阿琼，琼花的琼，家住在不远的敬辞镇上，因为峼山的果子甜能卖得好价钱，所以她才来的，才会碰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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