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观音像全然不讲道理，它将手里的剑往地上一插，地面都颤动了几下。
它问：“我做的‘胡老太’不像真的吗？”
“像，非常逼真。”
“那么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要从昨天说起了，我昨天发现胡老太的左腿是义肢，起身时虽不至于完全使不上力，也必然会有些踉跄。”小满一边说话，一边轻轻地倒吸冷气，骨折的体验真心不好受，“可实际上，刚刚我扶她的时候，却平稳地站了起来，那时候就怀疑她不是胡老太了，你以为算计到了我，但其实我是故意露出破绽引蛇出洞的，你虽然有十一个脑子，但似乎并不太好使。”
观音像闻言，不怒反笑，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幻，笑声在空荡的庙宇内反复回响，加上室内昏暗，唯一的光源只有一扇小小的天窗，让人头皮发麻。
小满吸了吸鼻子，又继续说道：“但我失算了，我打不过你，你能不能放过我？”
观音像愣了几秒，它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爽快求饶，上一秒嘲讽模式，下一秒光速认怂。
它笑得更欢了，震得四壁上的金粉都扑簌簌得往下掉。
“你好有意思，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所以——”
“你要放过我了？”
“我要慢慢弄死你。”
话音刚落，观音像所有的脸都张开了嘴，数十条藤蔓从中冲出，它们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伏在地上像蛇一样迅速爬行，逼近小满的脚边，他被逼得步步后退，引火咒也无法点燃藤蔓，他一筹莫展。
唯一的出口——大门也早已被这妖物封上，它知道小满无法逃离，此刻就像是欣赏猎物临死前最后的挣扎一般，脖子上的十一个脑袋像魔方的方格块一样旋转交换着位置，停下来时每张脸都变成了佛面，双眼微垂，慈爱地俯视着脚下渺小的人类。
“万物入轮回，善恶终有报。”它重复念着这么一句话，渐渐地，又有越来越多的声音跟在后面附和着，仿佛寺庙的僧人们在集体诵读经文。
“嗒——嗒”，一双无形的手拿起了犍稚，有节奏地敲击着蒲团前的木鱼。
小满心想，这不就是典型的又当又立吗？该遭报应的不应该是这假观音么？
然而他没有继续腹诽下去的机会了，因为藤蔓受诵读声的影响，肉眼可见地狂躁了起来，群起攻击小满。
藤蔓挤满了庙宇，小满已经没有空间逃了，只能认命地被它们把全身缠了个结结实实，这些藤蔓的表面并不光滑，相反是粗粝如砂石的质感，小满的体验很差，不仅如此，它们还在慢慢绞紧，让他呼吸困难，肺里的空气被强行挤出，刚刚撞伤的肋骨处更加痛了，估计要光荣地从肋骨骨折进化成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
因为缺氧，他的意识逐渐涣散，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质问，“就这么结束了？”
就这么死在这里了么？
脑海里又响起了方才临走时程立夏的话，“进步还算明显，再接再厉。”
只是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鼓励，他却像是被注入了一阵强心剂，就在不久前，他原本庸庸碌碌的日常随着程立夏的到来有了转机，虽然查案的过程并不算顺利，但这是他第一次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他不甘心。
明明都说好了要等程立夏过来汇合的，他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所以，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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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程立夏正在布置法阵将林茂送到猎月会做全面调查，大余坐在衣柜上看了半天，尾巴百无聊赖地晃悠着，把柜顶的陈年灰尘扫了个干干净净。
它觉得有些无聊，开始和他搭话，“小伙子，专业能力挺过硬呀。”
“嗯。”
敷衍至极，都懒得客套一下。
“是你家人教的吗？”
“不是。”
“哦......天赋天赋，我跟你说，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见识多，年轻的时候偶遇到过苍龙一族，你的气息跟他们有些相似，莫非你祖上那位始祖妖有龙族的血统？”
程立夏瞥了它一眼，“我要权利拒绝谈论职务之外的私事。”
大余：“......”
既然这样的话，它就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它轻咳了两声，装作随口说道：“话说，小满从小就怕各种爬行动物，蛇就算了，龙也不例外，看个哪吒闹海抽龙筋都要喝个彩的。”
程立夏的耳廓微微一动。
见有效果，大余继续说：“他这毛病其实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大余的目的达到了，它贼兮兮地说道：“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程立夏没说话，大余就当他默认了，“谈谈你的家族史吧，我很感兴趣。”
“我没有家人。”
“......”光速把天聊死。
大余仍旧没有气馁，继续尬聊，“你平时既要去学校，又要来特调部，很忙吧？”
“嗯。”
“怎么都没见过你的同学呢？”
“嗯。”
“也没见过你猎月会的同事。”
“嗯。”
“难道你没有朋友？”大余的语气里都带上了几分怜悯。
“嗯。”
“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小满的事？”
程立夏差点就要习惯地应一句“嗯”，好在及时反应了过来。
他皱眉看向这只恶作剧的猫，“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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