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了沈离片刻,转开脸去,微微仰起头,把壶中酒一饮而尽,也站了起来。
他个子很高,冷杉一般挺拔,肩膀宽阔,四肢修长。他缓缓走到江边,面向湍急水流奔去的方向,从怀中拿出一件物事。
一段乐曲悠然响起。
是埙声!沈离感到自己冰冷的身体忽地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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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凉哀深的旋律从那人的唇边幽幽逸出,清清冷冷的,散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和水雾里,像有无尽沉思,又似一首挽歌。
小时候,沈离常听母亲吹奏这种古老而神秘的乐器。他记忆最清楚的是外祖逝世那一天,自己恰好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母亲为了照顾他而无法前去扶灵。出殡那夜,她站在沈离住的小院庭前,吹了很久很久的曲子。
那是沈离第一次看见坚强的母亲居然也有如此悲戚单薄的背影。
而眼前这个傲岸孤清的身影——沈离有一瞬间心神微弛。
埙声的曲调突转,哀婉之意淡去,一阵气象万千的开阔境界扑面而来。旋律悠扬如同行云流水,令人仿佛看见云雾缭绕的群峰之巅,时而又似轻舟越过幽涧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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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曲“高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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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离听得入迷,这时江上出现了一个朦胧的黑影,往二人的方向靠了过来。
埙声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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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像是一尾柳叶轻舟,速度奇快,却在湍急的水面上行进得十分平稳,片刻便来到跟前。沈离这才看清原来是一条没有点风灯的客船,实际比远看要宽敞得多,船身雕刻的十分雅致,竟有几分江南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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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船的是个女子,一袭青色劲装,明眸皓齿,身段窈窕。她利落地把船靠岸,跳了下来,眼光自沈离身上一扫而过,似有一分惊讶。
她快步走到那男子身后,唱个喏道,
“属下方才遇到几个毛贼,应付了一番,来迟了,领主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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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一手拿着埙,一手负在身后,一言不发,像是还沉浸在方才的气氛之中。过了一会儿,他迈开长腿朝客船走去。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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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沈离忽然大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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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像是没听见似的,脚下不停。紧跟在他身后的青衣女郎却回头盯了沈离一眼,眼角含冰,伸手扶住了腰间的剑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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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离非但没有被她吓退,居然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二人跟前,只见寒光一闪,那女郎利剑横指,低声喝道,
“何人放肆?”
沈离朝着那个修长的背影作了一揖,朗声说道,
“求公子助我。”
那人停住脚步,脸侧了侧,仍是背对着沈离。
“求我?”声音低沉中带着威严。
沈离端正颜色,姿态却是不卑不亢地答道:
“我父母双亡,只身逃难来到这麟游镇,恳请公子收留,不求银钱,只图温饱。”
如想掩人耳目不被找到,留在别人身旁当个小厮最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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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听了,冷冷地说,
“我从不关心凡人死活。”说完纵身上船。
沈离抬头:“我知公子绝非无情之人。”
“那你看错人了。”他头也不回。
沈离大喊:“饮酒是为着别人,有篪所以才吹埙,这哪里是绝情之人会做的事?!”
船上人停住了脚步。沈离看不到他的表情。片刻,宽阔的肩膀微颤,传来一声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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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转过身来,他双唇轻勾,舒展的眉宇如同云中皎月,仿佛让冰川也甘愿融为春雨,脸上的笑意含着一丝轻蔑和讥诮。
沈离从未见过如此高贵却不羁的姿态,不禁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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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青衣女郎一脸不敢置信,像是见了什么百年不遇的奇观。
“你来求我,可是想复仇?”那人淡淡问道。
他的声音已无笑意,平板得好像在问一个像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的问题,可在沈离听来却如同头顶炸了一个焦雷,他的两只手在袖子里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这两个字,在沈离的脑子里何止描画了千回万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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