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不知,这一看教他这个大男人实在受不了。男孩的鞋几乎没有鞋底了,因为走了太多路,已经将鞋底磨穿,不仅如此,男孩的脚底板也烂的皮开肉绽。
“你,你这个孩子……”丁醇心痛。
男孩眼中有泪,低头不语。
丁醇站起身,将自己的鞋脱下,穿到男孩的脚下。
“我不穿。”男孩推辞。
“你穿。”丁醇言出必行,不容置疑。
男孩有了丁醇的鞋子,走路倒是不费劲了,可是丁醇没了鞋子,走路就很不方便。一是现在正是夏天正午,热到地面滚烫,二是丁醇虽然官做的不高,但也是丰衣足食,何时吃过这样的苦,没走几步路,他的步速就慢了下来。继续走几步,他完全走不动了,地面烫到无处落脚。
男孩看着丁醇的样子,立刻把鞋子脱下交给了丁醇。
丁醇心头一暖:“我不需要。”
“我习惯了。”男孩说。
丁醇皱眉,看来男孩之前吃过不少苦。丁醇在男孩的帮助下穿了鞋子,然后他蹲下,霸气的指了指后背:“我背你。”
虽然慢一些,但他们二人用这种方法倒是可以前进。
马车中的杨兰芝听说丁醇背着男孩,惊到眼珠子都掉下来来。丁醇着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还能背人,他都没有背过自己,真是越想越气。
不一会,婢女突然掀开了窗帘:“夫人,他们好像走不动了。”
杨兰芝有些心疼,可她没松口:“活该。不用理会。”
车子又走了一会,婢女再次掀开窗帘:“他们真的走不动了,已经落下了好远。”
杨兰芝闭眼,当做听不到。
已经是下午申时,闭目养神的杨兰芝突然听到婢女的一声大叫,惊醒过来。她叫停了马车,立刻下车,远远望去,原来是丁醇已经晕倒。
“还不快去扶起老爷。”杨兰芝急出了眼泪,急的直跺脚,催从一听赶紧将丁醇带到了马车中。又是扇风,又是喂水,又是为脚底上药膏,照顾了两个时辰,到了夜间他才苏醒过来。
“老爷醒了。”婢女掀开窗帘,杨兰芝擦去了眼泪,赶紧钻进了车中。
“那个孩子呢。”
丁醇第一眼见到杨兰芝,就是这么丧心情的一句话。杨兰芝见他如此惨,不想与他生气,但也不没有什么好语气。
“外面坐着呢。”过了一会,杨兰芝没好气的补充:“水也给了,饭也给了,又拿出一双新鞋。你放心吧。”
丁醇坐直身体,往外看了看,的确那个孩子正在喝水吃东西,脚上有一双新鞋,就连衣物都换成了一件丁醇的旧衣。虽然大了些,还是要比之前的破衣好面很多,脸也洗的干净,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孩。
“哎,他是个可怜孩子。夫人,我与你讲实话吧,当年我离开老家,的确与表妹……”
杨兰芝听了,眼圈不争气的又红了。
“我问过孩子了,他说他的娘亲已经走了。他没有其他亲人,他说只有我……我不想奢求你什么,但是我想养他。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我会让他读书,娶妻生子,找一份差事,但他不会与我们同住一起。他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也不会让你心烦。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我毕竟是……”丁醇顿了顿,说出了那个伟大但难以启齿的身份:“他的父亲。”
杨兰芝又一次落泪,她不是因为丈夫的不忠,而是因为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你不要哭。”
丁醇也知道自己是个混蛋,但是事已至此,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二人静默无言,不知过了多久,婢女在马车外说:“老爷,夫人,不好了,那个孩子要离开。”
丁醇与杨兰芝对视一眼,丁醇挣扎要下马车,还是婢女和杨兰芝帮助下,费了好大的劲成功如愿。
男孩站在火堆前,已经将衣物鞋子都脱下叠放整齐端在手前,模样清清秀秀,眼睛有一汪水。
“我娘病逝前,她叫我来找你,她说你是我的舅舅。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娘因为我经常被人嘲笑受尽白眼,那些嘲笑她的人说,那个男人不要她,那个男人不要我。娘过的很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只想让我读书写字,他说我爹就是喜爱读书的,因为读书读得好还去了京城,有吃有穿,不会像我们一样,吃了这顿没下顿。所以我就要发誓,我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让我娘享福。可是……可是,她突然生病了。我背着她找全村大大夫,可村里的大夫都救不了她。我背着她回来,但是还没有回家,她就死在路上。”
男孩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不仅他在哭,随从也在哭,婢女们都在小声啜泣。就连杨兰芝,也在不自觉的流泪。当她意识到这一点,赶紧用衣袖擦了,她怎么可以为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兔崽子流眼泪。
“娘从来没有让我来找你,是我从亲人你来打听到你的去向。我……我不想让你为难,我不会打扰你们,我走了。”
男孩放下衣物和鞋,垂头离开。五名随从和无名婢女皆是泪眼婆娑看向丁醇和杨兰芝二人。
“你想去哪里。”丁醇问。他也问出了杨兰芝问在心里的话。
“去哪里都好。反正我是个没人要的人。”男孩说完,继续朝远处走着。他越走越远,丁醇的心思就越是坚定。
“不,你你不能走。”丁醇上前,拦住了男孩。他拉起男孩的手,走到杨兰芝的身边。
“夫人,我没有求过你什么。但是这一次,我求你。”
杨兰芝最怕这一幕,天知道她多想要拒绝。如果拒绝,自己也真是太心狠,她狠不下这颗心。可是不拒绝,自己以后又该如何在这个家相处。这个孩子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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