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我差点就想把桌子掀翻。可是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有损形象，只好生生按捺住怒火。
我目带怜悯地看着先平，晃了晃脑袋：“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没想到他又开始追问：“你跟上次那个女生结束了吧？”
“哪个女生？”我佯作不知。
“就是那个学姐，跟她比起来，明显还是俞箬更适合你。”
我再一次按捺住甩手走人的冲动，因为俞箬已经点完单，向这张桌子走来。
“我跟她已经毫无关系了。”
俞箬在我身边坐下：“你们在说什么？”
“聊这家店有哪些好吃的。”我掩饰道。
她推推我：“你推荐的这家店真的好火，而且我听店长说，这里的招牌是红豆汤圆。”
我点点头：“是啊，我就是冲着红豆汤圆来的。”
菜很快就上来了，每一道菜都装在小圆碟子里，这里一盘，那里一盘，摆满了一桌子。每一个味道都不错，当然最好吃的还是红豆汤圆。
比硬币稍稍大一些的汤圆，白得晶莹剔透，咬一口，细密的红豆沙汨汨流进嘴里，滑下食道，五脏六腑都成为了甜蜜的糖罐。
我立马去柜台另外打包了一份。
“这么好吃的吗？”俞箬取笑我。
“嗯，想带回家给他们尝尝。”
方艳梅昨天早上出院了。
我没有去看她。
尽管前天晚上她在我的指导下游戏水平有所提升，她正打得起劲时，突然来了一句：“我明天早上要出院了。”
“啊？”我一时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后干巴巴地应道：“是吗？”
乌托邦就只是乌托邦，它可以是美好的幻想，充满希望的愿景，可它绝对不会成为坚实地支撑脚掌的土地。我和方艳梅，现在可以窝在急诊室的一隅打游戏，忘记刚刚答应过的表白，将远在异地的女朋友抛之脑后。可出了急诊室，我们还是会分道扬镳，纵使见到她的第一千次，一万次仍然会动心，可让心跳迅速冷却的，是我们之间几乎为零的差异。
我之所以会答应俞箬，是因为我明白了错误不能重蹈覆辙。
“嗨，你在想什么？”
“啊，对不起，可能是刚才被冰雹砸坏脑子了。”我开了一个冷幽默。
此时是吃完饭，俞箬送我回家的路上。
“我发现你跟我在一起，总是会出神。”
“你不知道吗？”我故作惊讶：“越是舒服的环境，我越容易发呆。”
俞箬笑了起来，忽然用右手牵过我的左手，斟酌许久，一字一句地说道：“万瑾，谢谢你。”
“好好开车啦，”我不舒服地扭了扭手，对方却没有松开：“怎么突然对我说谢谢。”
“上次你跑过来安慰我，我就很想对你说一声谢谢。”
“你这样说我会怀疑你是为了治愈情伤才跟我告白的哦。”
“我只是担心，担心这样对你不公平。”
“不公平？”
“刚分手就和你在一起，也......”
我等待她说完，不想她犹豫了半天，摇摇头，说道：“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离家门口还有一段路时，车子停了下来，我以为她只送到这里，抱着打包好的红豆汤圆就要下车，俞箬拉住我的手腕，倾过身，吻住了我的嘴唇。
那一盒汤圆的温度，透过塑料制的包装盒，再透过一层塑料袋，绵绵地涌进掌心。
方艳梅的吻和俞箬的不一样。
她在天台第一次靠近我时，起初，她的嘴唇和风一样冷，辗转几下，就烧起燎原的火。相融的嘴唇，有如一根导管，让她的热源源不断地燃烧了我。火中又有一丝清凉，像一枚薄荷糖化在其中。热中带凉，凉中隐热，是方艳梅吻的味道。
俞箬吻起来很温柔，像水，但除了水一般的温柔也就没有其他了，也像走在平原上，平坦到一路都畅通无阻的平原。
吻完，她对我露出一个大大的毫无设防的笑容，我不知如何反应，便顺势摸了摸她的头顶。等车子在视线内消失后，我才重新踱到小区门口，招手上了一辆计程车。
“师傅，去Z大。”
我不记得自己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观赏沿途两旁的绿化，以什么样的心情跟门口的保安打招呼，以什么样的心情穿过方潭，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敲响518的门。
但当只敲了一下的门瞬间被打开，方艳梅站在门口的夹缝中，露出既高兴又努力不高兴的表情时，我知道了，这大概是决战前夕时既无奈又悲凉的心情吧。
毕竟这场战役，毫无胜算。
“唔，你还挺说话算话的嘛。”她哗地把门拉开，幅度之夸张，甚至带起一阵雀跃的风。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方艳梅的宿舍。
房间里只住两个人，上床下桌。比起右边床单上的小碎花，和床帐里的松本熊玩偶，很显然左边的蓝色格子床单才是方艳梅的风格。与之对应的下桌，除了角落里摆放整齐的几瓶简单的水乳，书籍仍旧占了半壁江山，与对面桌子整整两排的瓶瓶罐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指着旁边那张桌子：“这个人是怎么考上研究生的。”
方艳梅已经躺在一旁的懒人沙发上吃起了汤圆，听到这个问题，撅起嘴巴，耸了耸肩：“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我伸头去看架子上的书时，不慎碰到了桌面上的鼠标，电脑屏幕亮了起来，还是Word文档，密密麻麻的天书，输入符在“正因为”这三个字后面一闪一烁，显然是一篇还没写完的论文。
我生起了好奇心，趁沙发上的人专心吃汤圆时，向上移动鼠标，看到了这篇论文的标题。
浅忆精益生产方式下的柔性生产模式。
与上一回看到的论文标题一模一样。
“你——”我转头看向沙发上的人：“你这篇论文不是说写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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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提示：下章高虐预警，非战斗人员迅速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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