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人并肩回林棠家，没有等姓夏的——真妙，法医没有轮班期，也就不**魂不散的跟着了。
走到哪儿都是挤挤挤，擦肩成为嘈杂而事不关己的过路人。
“我还纳闷，你不像是自夸‘厉害’的人。”池在渊指那句暗示护士小陈身份的话，“说话藏着掖着的，谁会听一句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林棠默想，你啊。
有千百种想法萦绕在脑子里，自己东拼西凑出一个须尾，叫听的人摸不着边，谁知道呢，听起来高大英武的神仙二字，里面住着个小孩儿。
“笑什么，怪瘆人的。”
“这叫宠溺，”林棠顿了一下，大概觉得有点怪，补上一句，“他们都这么说。”
“好多人。”池在渊没空搭理医生，努力收背侧身，在凡人堆里他伟岸的显眼。
表面看过去都是人，但在一个原本实力并不低的神仙眼里，一些是浑浊的，带着凡人独有的尘世气息，脏乱不堪；一些是星星点点发霉一样的黑色，幼年魔物是浅黑，成年魔物少些，黑的扎眼。整个人潮就是一锅杂烩，加进让人毫无食欲的配料，还散发出敬而远之的气味。
“高峰期，躲不掉的。”林棠习惯的笑笑，拉着他靠近建筑群，自己走在外面的一侧，隔开人流。
高大神仙不自在了。
“你不觉得以我们身高来看，我走外面更合适？”反正这里人不是很多，他可以忍忍。他不想接受一个魔植的好意，非奸即盗。
“不用勉强。”
“过来时刚好你离里面近，我刚好很懒，不想换，这样可以吗？”林棠这句话成功阻止了池在渊的拒绝，他抬头看路，不再多说。
于是林棠主动开口：“上仙想念仙界吗？”
因为有任务，咬牙狠劲学习了人间常识，跟魔物定契约，被迫跟着他人挤人，而任务完成就能回去。
可是，又为什么要做会被判处落斩仙台的事呢？
池在渊附耳，噪音大，林棠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听清。
“不想。”
“上面年纪大的被我耍遍了，年纪小的逗着没意思，下来碰碰运气也不错，基数大，总会遇到一两个有趣的人。”
说着逗趣的内容，池在渊脸上连笑意都没有。那双上挑眼不笑时，压着脸部线条骤然立体，有棱有角起来，更符合他的身份。神仙总是沉默着接受人们的祷告，却不予理睬，高高在上，生而如此。
“但是我必须回去。”
池在渊突然展开眉眼，像从来没有露出冷漠的模样，悄悄在林棠耳边说：“我爱的人在等我。”
热气刺的林棠一愣，脖颈痒得厉害。
他诡异道：“神仙也能谈恋爱？”
“不算谈，我不知道我爱的人爱不爱我，不爱我爱着别人也说不定，你们怎么说的，对，单恋。”
池在渊磨摩挲下巴作回忆状：“仙界有这样一个传说，曾有仙君违背天道律爱上另一个神仙，为了达成夙愿，他自愿跌落斩仙台，剥去神格，在凡间历练百年，感化凡人与魔物共计……嗯，九百九十九好了。总之天道念其感化有功，为三界和平做出了巨大贡献，准婚。”
林棠：“……”假的吧。
神仙爽快承认了。
“反正得回去，不过不是那个理由，别问了。”
林棠压根没问，他自顾自说的。
“那么，池上仙。”
“嗯？”
街灯渐次亮起，秋夜过早霸占了天色，十字路口绿灯接近尾声，一闪一闪，慢慢加快节奏。
“为了让你尽快回仙界，也为了你，可能不存在的爱人，可以让我帮忙吗？我是说，我刚好有空，也刚好知道一个不用你完成任务，也能回去的办法。”
林棠的眼里盛着两团星火，扑朔扑朔，对着他一个人闪耀，真诚的凡人祈祷时便是这样的眼神。理智告诉池在渊那只是路灯，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催促他相信，林棠，这个普通的男人站在这里，跟他周围所有过路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是他这异乡的落难者唯一可以信任的。
医生，他真是选了一个很适合他的职业。
池在渊一言不发，抓过林棠小跑起来，东拐西绕越过人群，到马路对面才停。
“多等等，别抢。”林医生干过最重的体力活，能站着手术七八个小时，连着三台。真不是缺乏锻炼，他单纯不喜欢匆匆忙忙做事。
“林棠。”神仙第一次叫那个名字。
“说说那个办法。”
林棠慢半拍道：“哦，嗯，上仙对魔物，了解不少吧。”
虚半冥祖血脉，承袭了他先天的自我进化能力。仅有碎片的魔种，幼年期，百年后成年，具有完备的魔物形态，千年成魔祖，统领各自族人，由于天道刻意控制，还未出现过万年魔神。漫长岁月演化至今，魔物的魔气又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变，使他们不再止步于肉体强化与元素具现化，开始出现超乎自身条件之外的力量。
“好比巨蜘蛛，变异的就是最难预料的领域能力——听说叫‘共情茧’。”
池在渊听得双眼发黑。
“……我突然觉得没有好好学习真是罪过。”
“为什么，一只蜘蛛罢了？”
池在渊说完，站住脚。
身边人是否回话也没心思听，他抬头看着前方觉得自己可能没睡好。红绿灯，一闪一闪，黑暗赶着灯光扑朔个不停，急促的节奏击打上脉搏，搅的人心脏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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