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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又怎样回到医院的。是我妈的哭声和担架床的滑轮摩在地上的嗞嗞声唤醒了我行尸走肉的躯体。医生护士抢命般地冲进急救室。那个红色的灯亮着，亮着，就灭了。
医生缓慢走出急救室，脱下口罩，对我妈摇摇头。我上前一步扶住我妈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走了。
这一次是永久的离别。他再一次遗弃了我吗？我不承认，这一次被遗弃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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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余这一生陪伴最久的儿子不是我，可我却参与了他人生最后的时光。有且只有我。
并且我还要效仿这世上所有的孝子，为他操持身后事。
我妈说老余从前当过海军，他曾说过希望自己死后能够被海葬。
这天天气清朗。我定了艘船出海。我捧起老余的骨灰，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天王歌子带了雪花酥到片场，风一扬，撒骨灰似的。我装作漫不经心地用舌尖舔过金焰清手指上的甜腻。他由着我，脸上的笑意明朗又秾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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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谁和我说过，到了某个年纪，就是会慢慢遇到这种事。我担心会先是我妈，因为她那么辛苦，没想到竟是老余。我以为我们父子之情淡漠，我不会伤心。但他真的走了，我心里还是空了一块。
送走了老余，我回了我妈的家，躺在小时候睡过的床上，长久以来第一次感到心安。我和我妈说以后我就搬回来住，陪陪你。其实我自己知道，是我需要妈的陪伴。
晚上我浑浑噩噩中被吸尘器的声音吵醒。自从我一踏进家门，我妈就没有停止打扫。大概已经几个小时没休息了。
“妈，你休息一会儿。”
“好好，一会儿就休息。妈把地吸了就休息。好久没工夫打扫家里了，看都脏成什么样了。幺儿好容易搬回来住，怎么能住进脏屋子里呢。”
“妈，老余已经走了。你再累出个什么好歹你让我怎么活！”
“呸呸呸，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缓和了语气说：“家里已经够干净的了。您是没去看过我的狗窝。乱一点我反而能住得惯。”
我妈轻笑两声，叹了口气说：“幺儿。妈早晚会走到你前面。从前我老是催你赶紧结婚，不为别的，就想能快些有个人陪着你。妈不用日夜担心万一哪天我这老太婆走了，没人照顾你。天底下催婚的妈妈都是这个想头，可你们年轻人从来不懂。”
我涩涩地应了一声，把脑袋搁在我妈的肩头，黏黏糊糊地说：“妈，你还要陪我好久好久呢。我谁都不要，我只要妈妈。”
妈摸摸我脑袋，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傻幺儿。真是个傻幺儿。”
夜里我躺在床上，想起颁奖礼那天洗手间里的事。如果那天金焰清继续下去会怎么样？我们会发生什么？
我将手伸到自己那里，回想着他的吻，身上燥热。我紧咬着下唇，努力不发出声响。在那些东西和眼泪同时喷涌而出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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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终于充分了解了自己个儿的心意，糖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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