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渡的第一反应是想退，然而自己已经贴着阳台栏杆了，无处可退，于是微微低头，不让段斐看到他的眼睛。
段斐个子挺高，一般来说，他的靠近确实会给人带来压迫感，但宋渡身高跟他差不多——没觉出什么“压迫感”，就是单纯的，不习惯有人靠自己太近。
也不习惯去跟别人解释什么事情。
但既然段斐明示了自己突然翻脸的原因，就已经算是示好了。
宋渡进入职业圈的一年多里，老实说，遇到的善意并不多。
而且与其他队友这半天的相处，以及他自己急需稳定下来的生活，都催促着他接下这份好意。
“那场比赛——”宋渡谨慎措辞:“我的队友或许有些消极。”
他抬起头，正对上段斐专注的眼神，心里猛得一跳，闭上眼睛顿了两秒，才睁开直视着段斐继续说道:“欧维当时在语音里很少同我们交流，他对线失误率也远超训练赛，团战在保KDA。他确实有问题，但我不能完全确定，所以倒不是故意骗你。”
段斐不满意:“那中辅呢？住在中路了都，路人局都没这样打的吧？”
宋渡听出他弦外之音，中辅不帮打野gank，谁知道是中辅的问题还是打野的问题。宋渡解释给他听:“确实没办法，中单可能是你粉丝，一直说，天啊怪盗会不会来抓我，怪盗是不是来抓我了，这波线我清不了，我觉得怪盗来抓我了。”
宋渡当时已经很频繁的报点了，他大致能猜出段斐的位置一一报给中单，但中单一惊一乍是真的害怕，现在回想起中单当时的语气，宋渡还是觉得很好笑，于是笑起来:
“当时我作为指挥，只好安排辅助在中路保护他，起码正常对线，不要掉塔，不然我的整个野区就要失守了。”
段斐听宋渡说那个菜成演员的中单是自己的迷弟，有点心塞，赶快转移话题:“所以你确实尽力了？”
宋渡点头:“我尽力了。”
段斐这才满意，他一向拿的起放的下，宋渡话音刚落，他就迅速相信了并且主动赔礼道歉:“明天请你吃饭。刚才是我不好。”
这就叫不好了？宋渡愣了一下:“不用了，小事。”
不过，宋渡忍不住问:“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那场比赛CQ是怎么输的呢？”
“不是啊。我在意的是，我是怎么赢的。”段斐认真解释:“那是KPL的赛场，假赛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你真的有参与，我会跟俱乐部反应的。”
宋渡匪夷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刚刚燃起的微弱好感一下子被扑灭了，他心中骤然生出冷静的嘲笑——KPL的赛场，那真是好神圣，果然比次级联赛高级不少。
黄金一代，kpl明星，你知道现在包括次级联赛在内的职业赛事，有多少吞掉选手天赋的黑洞吗？
比起网络波动不予暂停，比起团战闪退直接判负，比起一天三场bo3，连续车轮战的赛程安排，比起所有那些人为的不公平和非人为的坏运气——对方假赛送你一场胜利这件事情，对一个选手来说，实在已经过于温柔了。
宋渡就像一个从深渊爬出来的人，看到一张天真无知，没有遭受过不公的脸——哪怕知道那不是段斐的错——也依旧无法原谅他的幼稚。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也不再去看段斐，只是微微低头然后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早点休息吧。”段斐毫不知情，转身离开阳台。
第二天假期正式结束，NCL.M开始打训练赛。
一下午过去，居然没怎么输过。晚上复盘的时候，大家心情都不错，教练点出几个小问题之后，给大家布置了拓宽英雄池的任务。
段斐被可乐拉去双排。
宋渡独自坐在训练室一角，刚登上游戏，准备去巅峰赛练英雄。
惨还是皮皮熊惨，他的直播任务常年处于开天窗的状态，下午又被经理警告了本月时长，于是打开投屏软件，开了直播，一扭头看到宋渡一个人，立刻发出邀请：“鸦鸦~来双排！”
直播间已经有零星的粉丝，弹幕刷出来两条：
“丫丫？皮皮有新宠了？”
“不跟可乐玩了吗？”
皮皮熊看看弹幕，笑起来：“不是丫丫啊，是乌鸦的鸦。鸦神，一个能带我上分的真爸爸，还不明白吗！”
弹幕：“暗示辅助反向上分不配当爸爸，举报了”
弹幕：“鸦神是谁啊？新打野？”
弹幕:“你们到底有没有新打野啊！”
弹幕：“大名单什么时候公布啊？”
弹幕：“爸爸跟不跟你玩啊？”
皮皮熊扯着嗓子喊：“爸爸你跟不跟我玩啊！”
宋渡：“…………拉我。”
弹幕:“爸爸声音有点好听”
弹幕:“我怎么觉得爸爸不是很情愿带你上分”
阿蒙刚准备出去吃饭，换好衣服又后悔了，叫好外卖之后，也打算开直播补补时长，看到这一幕上前弹了皮皮熊后脑勺一下：“你是不是又想找人代播？”
皮皮熊委屈：“我没有！我拉他双排！”
宋渡的大号ID是：CQ.老鸦
刚一出现在皮皮熊的组排列表里，弹幕就嗖嗖嗖的多了不少。
“？？？”
“？？？？？？”
“我就说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内心五味陈杂……”
“呦呼，豪门俱乐部这波操作，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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