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把空调调高了一度，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枪上了膛，手腕放在膝盖上，枪口对准了黎吟额头。
钟漫的手指按在扳机上，他想：这样会不会简单一些？
黎吟已经睡熟了，他抱紧的四肢慢慢地放开，对枪口毫无知觉，连呼吸也没变，他翻了个身，从被子下拿出一只手。钟漫移开了手指，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过了一个多小时，他的手机震了起来，钟漫低头给付钦发了个在忙的短信，接着抬头看黎吟：卧底心理素质一流，他睡眼惺忪地扫了钟漫和他的枪一眼，又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钟漫拿着枪走了，付钦给他搬来了成箱的伍柏元的信息，他叫了另外两名“雅各”过来做分析，自己坐在电脑后比对伍柏元发来的视频，偶尔开监控看一眼在他卧室里睡觉的黎吟冷静一下。
黎吟在钟漫的床上睡了一天，晚上起来喝了罐煲汤，朝管家要了新牙刷，刷了牙又倒回去。他躺在床上看完了教父摆在枕头边的那本《情报杂志》，爬起来翻了翻他摆在墙角的小书架，找到一本原版的《博弈论》，坐在书架旁边的厚地毯上慢慢啃。
钟漫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才再回来，拿了一张给彼得的请假条让他签字，黎吟茫然地看了一眼，随手签上名，问他：“我的股份你不收回去吗？”
钟漫：“黎先生，鉴于目前为止，您连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我不是很想折腾。”
黎吟耸了耸肩，从地毯上站起来绕开他坐回床上，钟漫走过来按着他肩头把他推倒，居高临下地和他说：“你听话一点，我晚上不绑你，明白？”
黎吟往上挪了挪躺到枕头上，一脸乖乖地把手塞进被子里，闭上眼睛装睡。
钟漫起床后习惯性地要给黎吟打电话叫他下楼跑步，黎吟的手机关着机，他听了两遍提示音才清醒过来，挂了电话坐起来。
黎吟也跟着醒了过来，钟漫请他吃了顿肠粉，开车到江边，带他上了十三号游轮。黎吟带着手铐坐在副驾驶上，起身下车前对着他笑了一下，说：“如果没有伍柏元，我一定在我看到您的第一眼后开始追您。”
钟漫眼神闪烁，他侧身抓住黎吟的手，沉默片刻，含糊道：“您现在也可以。”
黎吟镇定地看着他，最后又笑了一下，挣开他直起身，扭头走了。
赵铭带着人在游轮舷梯下等他，“雅各”的首席穿了偏正式的西装，胳膊下夹着一个公文包，扎着马尾，眼镜换成了方便活动的隐形眼镜，对着黎吟点了下头。钟漫在站在舷梯上把手铐的钥匙扔给他，轻快地说：“我一会儿叫阿钦给你打开权限，记得给我留口气。黎先生——”黎吟肩头微微抖了下，没有动，钟漫顿了顿，笑道，“希望您玩得愉快。”
黎吟的脸色有些白，站姿端正，看不出什么端倪。赵铭审视地打量了他一圈，认为老爹确实没下去手，他侧过身，抬手对黎吟说：“这边请。”
黎吟跟在他身后，付钦走在最后，一只手按在他肩头上防备他反抗或者逃走，他带着枪，黎吟瞥了一眼，再想了想钟漫时有时无的体贴，心里有点想笑。
十三号游轮是钟漫的私人游轮，他之前来玩过几次，不过基本都在中层以上活动，顶层有个罩在玻璃房里的泳池，爬满各式的藤蔓，很适合躺在水面上看天空。审讯室在底层，走廊的灯都开着，地上铺着厚地毯，让人听不见脚步声，两侧是厚重的包铁门，前四扇门上插着钥匙，后面都是密码锁。
赵铭打开左手边第一个房间的门请他进去，房间不大，正中间摆了一张审讯椅，付钦压着黎吟走过去坐下，给他扣上桌板和脚环，站在门口守着他。
赵铭从墙角的饮水机里给他接了一杯水摆在桌板上，在他对面坐下，十指交错地搭在膝盖上，身体前倾注视着黎吟的眼睛：“您可能会觉得有点累，不过我保证，在这个房间里您不会受到任何身体和精神上的损伤，我们来从您第一次见到伍柏元开始说起，可以吗？”他问道，“您是怎么认识伍柏元的？”
黎吟知道赵铭会一点催眠，但在这种互不信任的状态下再好的催眠术也起不到作用，他看着赵铭的眼睛，也慢吞吞地对他笑了一下，接着往椅背上一靠，没有说话。
赵铭也不认为他能立刻得到回答，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把资料摊开摆在黎吟面前，等了一会儿让他看完，仍然看着他的眼睛：“您的父母出车祸后……”
黎吟给出了进入房间以来第一个反应，他眼睫颤抖，轻轻咬了下牙，赵铭敲了敲手中的本子，平淡地继续说：“您的父亲当场身亡，母亲受了重伤，您需要一大笔钱，但是您支付不起。所以您通过一个人联系了伍柏元，他包养了您，调教您，并且留下录像用来威胁您，黎先生，我有两个问题。第一，这个人是谁？第二，伍柏元为什么这样做？”
黎吟看完他递过来的资料，把手放在桌板上，低头看着自己指尖，问道：“我可以不回答，对吗？”
赵铭为他准备了至少一张纸的问题，他在最上面的两行字前画了个星号，告诉他：“在这个房间里您可以不回答，这样，我给您三个机会，如果您拒绝回答的问题超过三个，那么我恐怕要为您换一个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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