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办公室里也终于有人被外面的动静引出来，一位女老师从虞杞川手里接过还欲上前的蒋母，按住她的肩膀劝阻：“这位学生家长，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孩子都是有自尊心的，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这样打的。”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挨了一巴掌的蒋意，此刻却还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他的母亲，嘴上不依不饶地继续点火：“你要去别人家做小尽管去好了，别拉着我跟你一起丢人。”
“蒋意！”虞杞川摁住男孩的肩，表情终于露出几分冷峻：“行了，你先回教室去。”
蒋意往后撤了一下肩膀，躲开虞杞川的手，是这个年纪的冲动男孩习惯性的一种倔强肢体语言。
“回什么教室。”他看着几步之外的母亲，咧开嘴笑了：“读什么书？考什么大学？既然这些都是你希望的，我就偏不如你的意，一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废物，还怎么跟人家正妻生出来的天之骄子比？而抚养出这样一个废物的你，还怎么在那个男人面前邀功论赏？我说的对不对？妈妈。”
李如接到他爸电话的时候正往家赶，自打中秋节回家吃了顿饭之后，他也差不多有一个礼拜没回去了。每天就过着公司酒吧两点一线的生活，出勤率高到让前台小妹和酒吧经理一致怀疑他们老板是不是被劳模魂穿了。
到家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完全全地降下来，客厅里灯火通明，偌大的餐桌两边只有李如和他爸两个大男人面对面坐着吃饭。自从半年前他妈被检查出肾功能衰竭，就此把医院当住家之后，餐桌上就很少再有第三个人出现了。偶尔林墨予也会来，但大多时候只是为了工作，他爸在餐桌上对着两个小辈耳提面命，饭吃得如同上刑。
李如从小就怕他爸，他妈在的时候还能唱个白脸，现下只剩下父子二人，渐渐的，他就也很少回来了。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饭吃到一半，他爸放下筷子，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看过来，李如咀嚼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他顿了顿，咽下口中食物，老老实实地回答：“也没忙什么，就跟往常一样，给他们签个字，偶尔再开个会什么的。”
他爸轻笑一声，听不出是认可还是不满，接着慢悠悠道：“我后来仔细想了想，上次那事不怨你，是我自己没选对人，早知道应该让你表哥去的。”
李如顿时像是被人隔空甩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嗓子眼也堵了一团东西，吞咽都变得干涩。他捏紧手里的筷子，盯着面前的餐碟没有搭腔。
“李如。”他爸挪了挪椅子，木质地板被摩擦出沉闷的噪音。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我和你表哥做后盾，你自己单打独斗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李如心头一窒，抬头看向他爸。
李父看着儿子黑湛湛的眼睛，从小到大那里面都是很纯粹的颜色，一望到底什么都没有，可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是他乐于看到的。
“你没有想过，对不对？”
李如放下筷子，犹豫着开口：“爸，我其实是想过——”
李父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前几年把你送去国外，也不知道这条路走得对不对，东西没见得学多少，人脉反而淡了。”李父看着儿子骤然黯淡下去的眼神，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别的不说，你跟季冰闹僵这么大的事，真的只是因为谢嘉琪吗？人情网就是利益网，若你在别人眼中分量够重，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李如放在桌面上的手慢慢收紧，低下头默不作声。
“想在S城站稳脚跟，季家这股势力就不能不仰仗。”李父缓缓道：“下个月中旬是季冰母亲的生日，到时候你去一趟，该道歉道歉，该认怂认怂，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李如霍然起身，双手撑在桌子边缘，盯着父亲深沉的脸，深吸一口气道：“我不会去的。”
李父没料到儿子会违逆他的指令，眯起眼睛厉声呵斥：“我刚刚的话你没听懂？为什么不去？”
“事到如今，我舔着脸去讨嫌吗？”李如眼眶微微发红，因为激动，声音透着不正常的沙哑：“爸，就像你说的，人情网就是利益网，我李如在季冰面前没那么大面子。再者，谢嘉琪那事能算小吗？都险些搭条人命进去了！我们李家现在还能好好地在S城讨口饭吃，已经是对方最大的仁慈了。”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李父瞪着李如，拍桌怒道：“谢嘉琪肇事杀人是他们谢家的事，跟我们李家有什么关系？当初你要是听我的，而不是任由你妈唆使，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如一口气堵在胸口，郁结的情绪冲撞着他的大脑，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我不去。”
“反了你了！”李父抓起面前茶杯毫不犹豫地丢了出去，杯子重重地撞在李如胳膊上又砸向地面，温热的茶水顷刻间浸了半个身子。
“你——”儿子出乎意料地没有躲闪，却让震怒中的李父稍稍恢复了些许神智，他镇静几秒，突然叹口气，幽幽道：“行吧，不去就不去。”
李如梗着脖子，胸口上下起伏，片刻后推开椅子，硬邦邦道：“我吃好了，你慢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