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红灯倒数，逼仄的车内空间仿佛把虞杞川打电话的声音无限放大了。
最后是一道温和的低笑，虞杞川用百分百顺从且纵容的口吻对电话那头的人道：“都行啊，我不挑，看你喜欢。”
这边电话终于收了线，车内诡异地安静了下来，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居民区路口，导航提示说前方一百米处掉头的时候，虞杞川开腔提醒道：“别掉头，就前面靠右行，看见那个巷子口没？拐进去就是了。”
李如听从指挥，将车开进小巷，迎面突然冲过来一群追着跑的半大孩子，他一紧张踩了个急刹，身体弹回座位的下一刻，听到后排虞杞川问：“怎么不按喇叭？”
“忘了。”
虞杞川没接茬，把惊醒的何沐沐抱起来，柔声对睡意惺忪的小朋友道：“醒了也好，到姥姥家了。”
李如在小巷子里开出了蜗牛的速度，内心忍了几忍，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刚是林墨予打的？”
“嗯。”虞杞川一边将沐沐的外套扣子扣上一边淡定地回。
李如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然后说：“你俩这进展够快的，昨天见了今天见，刚分开就又约上了。”
虞杞川将沐沐的小衣服下摆拉好，抬头似笑非笑地往向前排李如的后脑勺，后者不出意外又从后视镜里对上了他过于灼热且深沉的眼神，心头竟莫名一跳，慌乱又狼狈地躲开了视线。
虞杞川像是没发现他的异样，慢悠悠地说：“你嫉妒？谈过恋爱吗？”
“我嫉妒个屁。”李如抬高了分贝，色厉内荏：“你一个老处男有什么资格讲我？”
“哦？”虞杞川扬了下眉毛，抓住了盲点：“我是不是处男你怎么知道？”
“……”李如顿时卡了壳，他随口一秃噜，却没想到撞上了较真的硬茬，支支吾吾半天，好在这时车子终于开到了，志玲姐姐甜美的声音终结了他的尴尬时刻，提示目的地已到达。
终于晃过神来的何沐沐小朋友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珠子，天真无邪地插话道：“舅舅，处男是什么？”
将何沐沐成功交到她姥姥手上，虞杞川拒绝了老人家强留他在家过一夜实则想问问相亲进展情况的要求，推开爸妈家院子的小铁门出来的时候，看见李如正背对他靠在车门上，举在嘴边的右手处一点火光明明暗暗。
“久等了。”虞杞川小跑过去，李如转头看到他，将刚抽了几口的烟头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怎么扔了？怪浪费的。”
“没烟瘾，无聊随便抽两口。”
“好孩子。”虞杞川老神在在地给了一句评价。
李如白了他一眼，拉开车门：“少端出你那副教师的派头跟我说话。”
虞杞川自觉地绕到副驾驶坐了进去，扣上安全带后说：“耽误你不少事吧？这下你送我去最近的地铁口就行了，”他边说边按开手机看时间，小小地吃了一惊：“呵，都快十点了。”
“送你回家吧。”李如目视前方道：“反正也没什么事了。”
虞杞川诧异地看他一眼：“没事你出门做什么？”
“找人喝酒。”李如双手架在方向盘上，突然勾起嘴角自嘲般地笑了笑，像是突然陷入了某种回忆：“……不过也没什么人可以找了。”
虞杞川盯着他的侧脸看了片刻，突然道：“李如，大千世界，有意思的事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也很多，朋友没了可以再交，你这么年轻，家庭条件又拔出大部分人很高一截，拥有很多人这辈子都不敢妄想的平台和助力，为什么不能跳出牛角尖，换个方向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精彩更有意义一点呢？”
一直等到下一个红灯刹车，李如才转头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他，两秒后，脸上表情浮现出明显的讥诮：“果然是当老师的，说教成瘾是吧？哎我说，我现在的生活怎么就不精彩没有意义了？难道人就必须得每时每刻都保持着乐观积极的态度，遭受打击也要愈挫愈勇百折不挠？虞老师，你的精神胜利法还是留着激励自己的学生去吧。我成年了，早就不傻了，对这些话都免疫了。”
李如气势汹汹地说完，依旧梗着脖子，口口声声讲着免疫了，却仍旧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反击的凶厉神色，仿佛还是一个三句话就炸的叛逆刺头中学生，车内的空气腾时也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虞杞川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片刻后，淡淡地说：“开车吧。”
一句话浇灭气焰，回过神来的李炮仗这时才听到后方车辆聒噪地鸣笛催促，他暗骂一声操，接着一脚油门将车速提了上去。
虞杞川看了片刻车窗外簌簌后退的风景，直到推背感越来越强烈，才出声道：“慢点，路口就是摄像头，驾照还要不要了？”
李如轻哼一声，却还是依言放慢了车速。
又沉默了一会儿，虞杞川突然不着边际地问：“李如，你是不是生气了？”
李如莫名其妙，声音又跟着抬高了：“我气什么？”
“我猜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跟林墨予进展太快，心里不太舒服？”
“我干吗不舒服？”李如扭头更加莫名其妙地扫他一眼：“让你拿下林墨予的主意还是我出的。”
“那万一，我并不想谈一阵子就跟他分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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