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律清冷着，吹在身上的风因裹挟了山头白雪的寒意，更冷上了三分。村落边的那汪池水，碧蓝一片，清清冷冷地倒映着低垂的白云和远处的雪山。池边长着一丛丛艳红色的水草，远远看去似漂浮在水面上的红霞，然后被一道泛黄的绿色斩断，这抹红霞只能飘散到再远些的树梢之上。有牛，黑白长毛的牛，混杂着这堆暖色之中，脖子间铜铃阵阵，低沉悠长。有农人放牧，甚至有农人耕种，如若不是背景中连绵的雪山和凌冽的气温，恍惚以为回到了中原。
也许因为海拔，也许因为中毒，他整个人感觉昏昏沉沉的，反应都变慢了一些。阿七叫早的话说到第三遍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慢慢地点了点头。到餐桌边坐下，看到一个少年端着碗筷进来，面孔有些熟悉，幕铭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儿才认出人来，同时回想起：前天在林里突然出现一个蒙面人，首先察觉的他拔剑就打；蒙面人也不含糊，赤手空拳迎击他的昭明协和剑，幸亏阿七及时亮出长老留下的羊角信物，不然必定见红，也没法像现在这样，平和地坐在一起吃早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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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并没有非常平和。
端碗筷进来的少年，正是树林内的那个蒙面人，也是之前在万华城一支毒烟让幕铭武功尽封的人，也是长老口中提到过的沁伦，也是羌族族长独子。纵然多重身份加持，少年进门时的脸色却甚是不善。
阿七起身接过沁伦手上的东西，眼睛不敢对视，想到他之前可能撞见自己和幕铭肌肤相亲之事，脸上便不自然抹上两片绯红。回头看到唇红齿白的幕铭，更是觉得脸上火烧一般的烫，心虚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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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铭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沁伦，仇人相见，总觉得手痒痒，想拔剑在这人身上戳几个洞，略一脑补对方被自己扎成蜂窝的惨样，心情舒畅了许多，接过阿七盛好粥的碗时脸上已经挂了一丝柔和的微笑，笑得阿七内心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幕铭刚准备拿调羹，粥碗就被一只手快速夺走，抬头却对上沁伦挑衅的眼神，置调羹在桌，被阿七连忙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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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了吗？欲祛毒先清肠，你只能喝米汤。”沁伦冷笑道。
阿七安抚幕铭坐下，快快打了一碗热米汤放到幕铭面前。幕铭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阿七，还是端起来喝了。
沁伦快意地端着那碗粥，动作夸张地吸了一大口，嘴中还啧啧有声。幕铭索性耳不听为静。沁伦甚是得意，大大咧咧地举着筷子去夹小菜，但筷子刚碰到花生米，却被幕铭横刀截胡，快他一步夹走，放到了阿七的碗里。
沁伦不服，再出手时动作快如闪电，一下夹住了花生米，幕铭的筷子也不甘示弱，夹住了沁伦的筷子，硬压着不让对方起筷。沁伦只能怏怏地放弃了这颗花生米，很快掉头去夹旁边的小菜，又再次被幕铭截住。收筷出筷，筷起筷落，双筷纠缠，饭桌之上顿时杯盘狼藉，宛如战场。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幼稚的争吵。
“爹。”沁伦见来人，连忙收起筷子坐正。
“族长。”幕铭也放下了筷子。
族长姜彦右手执烟杆，左手背在身后慢慢踱进屋来，用族语跟沁伦说了一串话，沁伦虽面有不服但都一一应了，回头面对幕铭的时候，姜彦换成了官话，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粮食金贵，阁下不吃也请不要浪费。”
幕铭正色致歉。
姜彦在四方桌边空位上坐了下来，“我昨夜又想了想你身上的毒……”话头一顿，阿七的心瞬间被提到半空之上。似乎是感受到对方炙热的眼神，姜彦连忙摆手，“你不要紧张，我的意思是，他身上的毒好像没有长老信里面写的那么严重。”
阿七刚舒了一口气，就听到了姜彦的“但是”。
“但是，药引可不好找。”姜彦皱眉道。
“什么药引？有多难找？”幕铭开口问道。
姜彦答道，“雪莲子……嗯，就是要上山，去冰雪地里看看，容易湿了鞋子，冻脚趾……”
阿七仔细一听，好像也没有多难找的样子，“族长，我跟你一起去找雪莲子吧。”
“在下愿同行。”幕铭也开口道。
“我也去。”沁伦自然不甘人后。
如此这般，四人背上装备、裹上大袄便出发了，路遇羌门族人都纷纷停下手中忙活的事情，好奇地盯着两个外来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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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门为何不与中原武林来往？”走出村落不远，幕铭忍不住问道。
“是因为……朝廷吗？”阿七也好奇道，说话的同时还用手向上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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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彦意味深长地看了阿七一眼，“我族历任长老须入宫侍奉，终生不得离开皇城半步。但其实三十多年前，族人也曾遍布东西，行走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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