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西行,风沙越大,人烟越少,道路越坏。偶尔下马歇息,一抖一身沙,连吃的干粮里面都掺进了沙子,嚼起来咯嘣脆响,颇费牙口。如此半月后,三人才驰入羌山山脉附近。
幕铭驻马遥望前方山脉连绵,高耸入云,险峰白头,从山那边吹来的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料峭寒意,甩在脸上皮肤生疼,眼睛干涩,只能眯成一条缝隙,使那西垂的红日也被压扁成一条耀眼的窄线。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西往东来商旅客,三人策马混入其中,赶在天黑前入了将门关。
城内甚是繁华,胡汉杂居,目之所及有高鼻虬须的大汉,也有丰腴高挑的胡女,耳之所闻有呱啦粗壮的蛮语,也有喔咿铿锵的官话。三人择处下榻后,便跑去楼下餐馆好好吃了一顿牛羊大餐,配以胡酱烤饼,吃得分外满足。间歇,三人向餐馆小厮打听羌门之事。小厮闻言会心一笑,“来求药的吧。”
“唉,是嘞。”到了西边,阿七讲话的口音都跟着拐了过去。
“那就准备等上一年半载的吧。”
“啥意思?”阿七不解道。
“这城里求药的人多着哩,但羌门的人只有过偶尔过段时间才到城里采办,能不能碰上只看你们运气嘞。”
“都什么人求药?”
“羌门什么时候进城?”
阿七和江叔景同时发问。小厮奇怪地左右看了看两人。
幕铭不紧不慢地开口,“何不上山求药?”
“上山?”小厮连连摇头,“不得不得。听说之前冒险上山的人……”小厮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四周,刻意压低声音说,“都发疯了。”
幕铭闻言皱眉,“怎么疯的?”
小厮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我没上过山,我也不知道。但人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发疯吧。”
三人还想再追问什么,小厮嚷嚷着“客官吃好喝好嘞”一闪身走开了。
翌日三人到城中走动,果真见到不少在城内等着求药的人,有官宦大贾,也有侠客浪人,短则三月,长则三年。他们也见到了莽撞上山后发疯的人,在城墙边与野狗争食,已全无人性理智,更无从沟通。三人无法只能回到客栈楼下餐馆,从长计议。
“为今之计,只有等字了。”江叔景喝了口茶,长吁短叹。
幕铭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便把杯子搁在右手前方。阿七看到后,连忙要了个新杯子,重新帮他倒了杯清水。幕铭似笑非笑地接过,喝了一口,又放下了。
江叔景看不惯地大大“啧”了一声。
幕铭闻声看向他,“不等,我们上山。”
“你疯啦!不对不对,你想发疯啊!”江叔景想起城墙那人的疯样,打了个寒噤。
“那江三少可有良策?”
阿七听到幕铭突然拿腔拿调地跟人说话就知道他在故意挤兑江叔景,也就没接话。但江叔景听了竟真的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这个问题,“满城求药,求而不得,我说这羌门下山的事情是假的吧,他们就从来不到城里来的吧。”
“哪里有假!羌门可是到城里来的哩!”那餐馆小厮突然凑上前来搭话。
三人纷纷抬头看向这黝黑敦实的年轻人,“你见过?”
小厮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但那个人,你们看到对面马市边上那个人了么?”
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个穿黑色军袄的?”
“对对对,他原来是烽台的燧兵,几年前匈奴南下,差点死在战场上嘞。就拉出城填葬的路上,福气,遇上了羌门弟子给医好了。现在你们看,孩子都老大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厮掐着手指算了算,“老早嘞,七八年前吧。”
三人神色一凛,面面相觑,难道要在这城里等上七年八年的吗?
江叔景犹豫地开口建议道,“呃……要不我们还是上山?”
“上山去哪里?”
声如洪钟,穿门而入,直直戳进江叔景耳中,惊得他一下子窜起老高,强制镇定下来慢慢转过身去,乖乖喊了一声,“爹……大哥……”
跨门进来的正是飞剑门门主江聪,深色短打,依然配月白发冠,风尘仆仆但依然器宇轩昂。身后跟着的是江家大公子江孟煌,身长魁梧,也是满脸风沙。
幕铭起身抱拳,问候了一声。江聪匆匆回了礼,全部心思还是放在了幼子身上,开口满是权威地吐出两个字,“回去。”
原来江三少是离家出走来闯荡江湖的,怪不得当时被伏漕帮的时候也不愿意亮明正身。此时江叔景也依然倔强,梗着脖子不回头,瞎话张口就来,“我已与幕兄七兄约定明日上羌门求药,此时回去岂不食言而肥!父亲可从小教我信义为大。”
江聪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开口还是两个字,“回去!”
江孟煌也赶紧上前规劝弟弟,“娘亲在家日夜思念,寝食难安,小弟还不快随我们回家去。”
江叔景楞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男儿志在四方,望娘亲珍重身体。”
江孟煌心急地凑上来拉住江叔景的胳膊,“爹亲自走了这一趟,就是铁了心要把你带回去。二弟和小妹也日夜盼你回家呀!”
江孟煌一提到江家小姐江宁馨,江叔景就如被点燃的炮仗,“嘭”一下就炸了,情绪激动道,“姐姐那天醒了,我见到她醒了,她告诉我十岁那年大伯……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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