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肆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快的否认。
他心里有鬼。
这个鬼在他心里住了太久了，久到他习以为常，久到没有人指名道姓地告诉他那是鬼，他就完全意识不到。
直到班长这个人把这个鬼叫出来，周肆才终于如雷灌顶，耳边轰隆不绝。
他试探着偏头看人，他眼里倒映着的人正抵着车窗入睡，眉头紧皱着。
期末考试结束，周肆和程一仍旧是推着行李箱，坐长途汽车回会川小镇。镇子在山上，上山的路崎岖多弯，程一抵着窗的脑袋，总会在摇摇晃晃里撞上玻璃窗，因此，而皱起眉头。
突然车里开始颠簸。周肆赶紧伸手过去，将人往自己的肩头拢过来：“程一？”
“嗯？”程一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了，手搭在周肆的手上，“怎么了？到了？”
周肆赶紧抬手将人脑袋往自己肩头靠，手熟稔地在程一头顶摸了摸，顺着毛：“没到没到，接着睡。”
周肆压低了的哄人的声音变得温柔非常，程一嘬嘬嘴，在周肆肩头蹭了蹭，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继续睡过去。
“可惜没有找你要个手机玩会儿。”周肆在心里惋惜道。
每次回家程一都会把自己的手机丢给周肆玩会儿，周肆听程一听的歌，在短信草稿箱写下一两句抱怨留给程一，然后伴着程一的那些歌昏昏欲睡。
他还记得他上一次听的那首歌。
现在想来，又多了一点贴切——
当你出现在梦中
四方水火都聚拢
推起我内心潮涌
敲开压抑的火种
……
“程一一，你……”
周肆想问程一一句“你有没有也梦到过我的时候”；想问一句“是不是就和杨小力说的一样，是喜欢了才会梦到”；想问一句“是不是梦到了，就不只是那一点心头悸动，还有更多的心思与冲动在体内深处蠢蠢欲动”。
但最后周肆什么都没问，他不满他发声的程一哼了一声之后，就噤声了。
他微微偏了脑袋，腾了点颈下的位置给程一，视线自然低了下来，落在那个放在自己手掌心上的手，好像比几年前看到的那个肉乎乎的手要好看很多。
程一这两年抽条了，周肆是知道的。
只是他不知道，原来抽条除了身材和脸蛋，手上的肉竟然也会少，周肆的手指沿着交握的手背轻轻摩挲了一下他关节上的茧，不是老茧的手感。
他猜过程一上个暑假去学了什么干了什么，也设想过程一的每一天应该都是在睡觉，吃饭，看书中度过的……周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那么多，但就是不自觉地，不过程一始终没说他那个暑假做了什么。
他没提，周肆也就没问。都是这么大的孩子了，谁还能没有点小秘密呢？
程一有，他也有。
而且他也有一点小秘密没有说给程一听。
这个秘密是从他前几天庭院飞花里的那一个梦里深吻绵延而来，绵延到了小镇巷弄里，绵延到了程一的小院雪夜里……
夜里一点零星的小雪从星稀的天幕上飘摇而下，静谧的小院里人影一闪，回自己家放行李的周肆带着一肩白雪，哈着热气拱进了程一的屋子里。
“周肆？”刚准备洗澡，正搭了张帕子在头顶的程一看着那像一阵风一样溜进屋里的人。
屋里的人扑进了程一的床，他深陷在程一柔软的被子里，深吸了口气，是不同于家里的霉臭，是感染了程一身上有的洗衣液的清香。
周肆莫名餍足地抬起头，就看着一双光洁白嫩的腿在自己眼前打晃，周肆的喉头微微起伏，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眼前那双腿。
他第一次发现程一的腿这么长，大概是因为从下往上看的角度，周肆一边在心里解释着，一边抿嘴从下往上移动着自己的目光。
目光跟着腿线往上，停留在程一被内裤包裹着的地方，周肆意料之中地咽了咽口水，在程一转身过来的时候，仓皇撤开目光。
“欸。”程一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自己床上的人。
“嗯？”周肆埋进被子里，目光注视着黑暗，掩盖住自己的心慌，瓮声瓮气地问，“你怎么还不去洗澡？”
“我拿内裤，你看到我的内裤了吗？”
周肆沉默了两秒，抬眼就看到程一吗引得他心情荡漾的白嫩的腿，和腿间被布料包裹住的景致，像开春时无意间瞥见的嫩芽。
之前小时候，他还弹过那个小东西，后来长大了，到初中开始流行一个叫“阿鲁巴”的游戏。
大概就是几个男孩子把其中一个男孩子抬起来撞桩，爽不爽周肆不知道，毕竟没人敢招惹他，但疼应该是有的，毕竟有次他恐吓程一，说他不听话，就让他跟那群男生去阿鲁巴。
程一立即白了脸，讪讪地说：“不、不用了。”
但后来，好像就再没……不过他之前没有存这种心思的时候，也觉得没什么，但现在，周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地有一股邪火在他全身上下窜动着，像是在撺掇他的坏心思。
他倏地翻身弹起来，替程一取了小隔间里挂着的浴巾，塞到程一怀里：“快去洗，这冬天又不是P城，别感冒了。”
“啊，哦！”程一接过周肆递来的浴巾，裹在了自己身上，才反应过来，会川因为在山顶，没有P城外那些高山阻隔气流，所以会川小镇会比P城更冷，每年冬天都会下雪，完全不像P城三十年看不到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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