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箭镞扔砸在地上，斑驳出点点血迹。
掌柜的嗷嗷叫着：“实在不认得，都在楼下照顾生意，顾不上阁楼。”
岑婴的大掌抵在他的后脑勺，将他揿倒，额头重重地嗑出声响：“阁楼历来都是布庄招待贵客之处，今日生意倒清淡了，不仅没有一个贵客，还将房门锁起来！”
砰砰三个响头，血都嗑出一脸，掌柜的方才投降，哀求道：“我说，是中尉的人，是中尉的……啊！”
他被拎起了衣领，拖着往外头走去，岑婴力大无穷，将他扔掷到地上，抽了一支羽箭随手抛在他身上，对着已经聚集的人群道：“既知道是中尉设伏，便带着羽箭去廷尉府高官，一个时辰后，我会来见你。”
岑婴嚣张无比，一些庶民认出了他衣袍上的纹饰，陡然没了声，任着掌柜的捂手哀嚎，也不敢搭把手，连说话声都低了好些，让兵戈相撞的声音响得格外清晰。
街尾一队防卫军踏步而来，他们边走边驱赶看热闹的人群，等走到岑婴面前时，人群已经散了，岑婴捏着那支刻着“防卫军”的羽箭，冷嘲热讽道：“你们来的倒是巧。”
带头的将领自然看到了那支羽箭，并没有太多意外：“先前防卫军便失了一批羽箭，早已上报，却不想今日忽然出现，拿箭的人还用此刺杀太子，是要挑拨防卫军与太子的关系，还望太子给防卫军一个机会，将事情查明。”
岑婴冷笑道：“怕不是中尉私吞了兵库武器，私设兵力吧？”
将领稳稳地道：“太子，没有凭证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似乎底气很足，不怕岑婴借此发挥揪出背后的利益纠缠，只不知这底气究竟源于清白，还是自信背后之人能打点完备。
岑婴道：“能纵着人在沿街商铺阁楼上射杀太子，又有刺客潜入上都，防卫军的工作松懈得很，怕是革职也抵不了罪。”
将领不见慌乱，道：“这确实是防卫军失职，届时属下自当领罚。”这话漂亮，但不见得有多少的真心。
岑婴极其不满，正要再说话，便听得道女声伴着轱辘的车轮声，停在了岑婴身后，他转过身去，看到一辆朱顶华盖车，有贵妇掀了车帘探出身来，眉飞入鬓，顾盼生辉，有几分熟识。
“太子殿下？”她下了马车，与岑婴福礼，“今日之事体大，宿府必然会给殿下一个交代，殿下尽管放心。”
原来是宿少妇人沈落音，当时因杀宿奇之事，岑婴与她打过交道，与宿府不同，正是她的证词最后让岑婴脱罪，岑婴于情于理都不会将怒火转烧给她。
沈落音道：“将领嘴笨，怕太子有误会，还是让妾身与太子解释吧。”她斜睨着将领道，“还不将人带去廷尉府？”
等那队防卫军拖着掌柜的走远了，宿少妇人向岑婴拜道：“可否允妾身车上说话？”
岑婴没有拒绝，他回到布庄，手撑着跳上了马车，掀帘进入，宿少妇人紧随其后，两人稍稍作定，她便看着仍在昏迷的慕枳，擅自搭了脉。
“娘家有个从军的医正曾与妾身论过天下奇毒，妾身不才，还记得些，方才这脉一搭，便觉不错，太子，慕姑娘昏迷至今，怕不是因从台阶上滚下来的缘故。”
岑婴愣了会儿，他的目光落在慕枳不谙事的脸庞上，脑海中却是连日来明义殿里医正来往的场景，又渐渐算出慕枳已经昏迷五日，他也茶饭不思了五日，那些医正明明知道他担忧如此，明
明知道还担着条性命，却仍有一万个心思来糊弄他，岑婴陡然怒起，他紧攥了手道：“你可有十全的把握？”
沈落音道：“妾身方才一言，却有挑拨之意，若无十足的把握，冒然脱口是有异心，妾身即刻命人请了老医正来再号一次脉。”她一顿，笑道，“其实妾身还准备了份大礼，这礼是个故事。”
那故事有些意思，正将过去的片段牵连了起来：“广亭君与亡夫素来有些交情，但平日里来往并不深，直到两月之前忽然走近了，一处观花走马，逍遥快活，也正是在广亭君的引导下，亡夫知道了十里之外的桐木巷住着个姑娘。”
她故意一顿，终于看到岑婴被勾起了注意，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便接着道：“亡夫色心已起，根本来不及打探姑娘究竟性谁名甚，从何而来又为何一人独营酒楼，只知美色当前一刻也等不得，便巴巴地拜托了汪瑞家的，要促成美事，却不知道自己正成了那只饵，广亭君来钓宿家的饵。”
她从袖间取出一叠纸，上头密密麻麻写了字，每页之上还按了红色的手印：“事情特殊，所以动了私刑，太子莫怪。当日太子被指罪之事，妾身觉得怪，又想到慕姑娘身份特殊，亡夫虽好色，却从不敢惹是生非，缘何便如此轻易地对慕姑娘动了歹心？妾身便依次问讯了汪瑞家的，亡夫的小厮以及挑衅上门的流氓蔡琰，方才知原来一早广亭君便知道慕姑娘的下落，便是他出了银子打发了蔡琰，后来亦是他给了一锭银两让蔡琰伙同几个地痞上门骚扰。”
她将蔡琰的口供递了过来，又道：“那汪瑞家的知之甚少，不过平日里和蔡琰有来往，所以知道些内幕罢了，她的供词是另一面的作证。而亡夫的小厮所供之言则是证实了广亭君如何设套，将亡夫勾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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