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不信，白骨表情柔和下来：“要不是我亲眼见到，我也不信。你以为这白虎岭是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是自然力，是天怒，是惩罚。而这世上拥有上古自然神力的神只剩下一个了。”
“是……小猴子？”
“嗯，五百年前，我在这山巅亲眼见着天上五步一惊雷，炸出了五彩缤纷的灾难，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如来一个手掌便震住了孙悟空。”白骨想到当年的场景，心有余悸。
“他怎么这么过分！”竟然打小猴子。
白骨似乎很冷，她拢了拢衣服把自己裹得更紧：“他救了孙悟空。”
“啊？”
“孙悟空自己心里也清楚，否则他怎么可能呆在那山下乖乖等着唐和尚。”
“可是……”
“当年并不能完全算是他的错，他是被人利用，只是他错在明知是陷阱，还要一脚踩进去。”白骨捏了捏我的脸，“哦，你别误会，我真的只是个没有靠山的妖怪，我会知道这些，都是在阵中你的记忆里看到的。”
我越来越糊涂了：“那我怎么不记得。”
白骨叹道：“所以我说羡慕你啊，他封住你的记忆，就是为了不让你知道他踏进这个陷阱，是因为你啊……”
是因为……我吗？
我怔住了。
起风了，夜里的风格外的凉。
白骨的声音带着更加刺骨的凉意：“你是一只老鼠，他就算再护着你，你也只是一只老鼠，没道理满天神佛都受了重创，就你完好无损，所以你丢了一缕残魂。”
“可我……可我找了他四百多年，虽然我的记性不好，但这事我记得清清楚楚。”
“对啊，作为老鼠的白阿茶找了孙悟空四百多年，”白骨的笑容有点苦，“那你觉得你是为什么能四百多年不吃不喝还能不死的吗？”
……是啊，为什么呢？
“他给你造了个寻找他的梦，把你好好地藏在里面，你一直在寻找的猴子，就在你身边。大概是怕你魂魄不全，受不了人间的浊气吧。但还是太奇怪了，怎么会有神仙会做这样的事呢？
“不仅如此，他还撕了自己的神识去找你的残魂，说实话，像你这种没有灵根的老鼠，丢了一缕残魂有什么关系吗？你的残魂回来又能干嘛呢？”
……对啊，能干嘛呢？
白骨看我愁眉苦脸，笑出了声。
“不过，我要是有你这张脸，估计也能有个人把我放心上。不用为我挡去一切苦厄，知冷知热也就够了，哪怕只是在我死后，能念着我，将我超度呢。”
我看着她，突然感到了悲哀，若有人念着她，她何至于此。
悄悄叹了一声，我转了话题：“我为什么还是人形？”
白骨摊手：“我不知道，按理说，我这个阵和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样，能辨一切真假，谁在我这个阵里，都会现出原形的。”
哎，看来这阵也没有那么可靠。
“对了，你记得孙悟空的那个神识碎片吧？”
“记得的，他预备吃掉萧三娘。”
白骨敲了我的头：“吃个头啊！他是把你的残魂收到琉璃盏里去了。他追着你的残魂跑了四百多年，每一世都迟了一步，第九世才终于得以相见。”
“旁人看不见他对不对？”
“对，萧三娘本也看不见，你去了之后，她才能看见的。这也是为什么孙悟空宁愿舍了功德也非得求着我设这个阵不可。”
？？？
是什么神奇的能量循环吗？
我听不懂啊。
白骨却正说到兴起：“但你的残魂每一世也是真的惨。斩首、凌迟、缢死、五马分尸……真的是花样死亡的八世，我刚看的时候都有点不忍心。”
“？？？”
“你没看到？”白骨大感惊奇，“不会啊，你没看到的话是怎么能准确的找到萧三娘的？”
“我也不确定我看没看到，也许看到了又忘了。”我有点羞愧。
白骨却好像明白了似的：“理解理解，你死的那么惨，孙悟空见到了八次肯定都要疯了，本来以为找到你了就能终结你的苦难，没想到，你的苦难竟是在少时目睹小沙弥被吃！肯定不忍心再让你记起了。”
……不是，我的记性，是真的不好。
而且搞不好是因为前八世结束的时候，都有好好喝了孟婆汤，忘得比较彻底呢。
不过说起来，小猴子对唐僧的态度确确实实是从收回喜怒哀乐的神识碎片之后才真正好起来的。
他也知道了。
“好啦，话说完了，我去受死了。”白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又低头看向我，“你是和我一起出去，还是在这等他来接你？”
“我想再在这里坐一会。”我抬头看向她，心里有点难过：“你之后要去哪里？”
她很开心：“我要消散啦！”
“消散？”
“嗯，我杀了不少人，虽然是为了让过路的小姑娘们免受我受过的苦，但我也还是杀人了，杀孽太重，不可能飞升，也不可能转世，去地府虽然不会被吃掉，但会受罚千年用以增加他们的修为。消散是最好的结果啦！”
“消散就是灰飞烟灭吗？”
白骨的眼里有光：“如果你更习惯这么说的话，没错，我要灰飞烟灭了。”
“……你看着倒是挺开心。”
“白虎岭没有我，也会有其他妖怪的，这世间正义不会消失。
“对了，我看到了，吃唐僧肉条件极为苛刻，为了我一个要妄害人命是不行的，我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你不让我吃，是对的。”
白骨走向她来的地方，一挥手，出现了一个漩涡，她说：“我实在是没法对一个要杀掉我的人说谢谢，就麻烦你帮我谢谢他把功德给我让我免入地狱啦。”
“……好。”
白骨转身，一脚踏了出去，白虎岭的阴寒之气从那缺口喷涌而来，夹在风里的还有一句话。
“阿茶，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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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背后必有光。
白骨那能辨真伪的阵是她救人的功德，
也是她的福报。
愿看到这里的宝贝，
永远善良，永不绝望，
即便此刻风凉，也能坚定守望，
来日万花绽放，总会有爱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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