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关山重为这个竞赛准备了这么久，我该怎么告诉他这件事？
难道我直接跟他说，比赛有黑幕，你别去了。先不说我拿不出证据，我就是说了关山重也不一定会听。
但如果让我闭口不言，我又做不到。
我跟关山重从小一起长大，我比所有人都清楚他有多热爱物理，也明白他为了这次竞赛付出了多少。整个暑假他都待在家里刷题备考，更别说平时自动自发给自己加的那些练习题……
别人都只看到他轻飘飘地考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年级第一，但我知道，也只有我知道，他到底把这些知识点啃得有多透彻。
每一次找他讲题的时候我都在心里为他叹服，天才从来都不是不劳而获的，他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对竞赛全力以赴，只求不留遗憾……
我怎么能忍心看他无知无觉地跌进别人挖好的坑里，然后成为官二代通天路上的垫脚石？
我控制不住自己钻牛角尖，凭什么是关山重？就凭他成绩最好？
我视若珍宝的小王子，在我心尖上住着的关山重，凭什么被人当做棋子这般糟践？
要是我是个很厉害的人就好了，要是我可以为他挡下这一切就好了。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我心不在焉，关山重连着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听到，等我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脸上带着包容的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生日快到了这么激动啊？”
我胡乱点了点头。
“今天作业做完了吗？有没有题目不会？”关山重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我感觉书包里的练习册像是有千斤重，跟着那个被我偷听到的秘密一起，带着我坠进了无尽的深渊里。
我摇摇头，再一次在关山重面前撒了谎：“都弄完了，你忙你自己的去吧。”
“行，那你回家之后赶快洗澡，我去写卷子了。”关山重一边说着一边对我挥了挥手，转身掏出钥匙开门。
非常正常的动作和对话，可我却觉得自己已经要心痛到无法呼吸了。
我的关山重，我的重重哥哥，他现在还在做竞赛题呢。
他知道吗？
我敢让他知道吗？
可我不告诉他，等结果出来……
我不敢去想象他到时候的心情。
我浑浑噩噩地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收到了好几条微信。
【三人行必有一肥】
邹元思：@戚臻 @一越解千愁 朋友们，看话剧吗？
戚臻：什么剧啊？最近全国巡演的那个？
邹元思：对，北京人艺排的那个《知己》。 ①
戚臻：！你怎么买到票的！这个剧好难抢。
邹元思：泽哥朋友送了他两张，前排的，结果我们俩都没空。
邹元思：唉说起来下周末才开始上周末课，有点想你们。
戚臻：是想泽哥吧？
邹元思：说什么话呢你！票你到底要不要？
戚臻：什么时候的啊？
邹元思：下周一。
戚臻：……
戚臻：拜拜。
戚臻：[缓缓下线gif.]
邹元思：啊……那怎么办啊，林越你要吗？刚好跟你重哥一起去看，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戚臻：生日礼物这么草率的吗？
邹元思：不对哦，你是不是也要上课啊？
一越解千愁：……你要不给我吧，周六放学我去找你拿？
邹元思：哪儿那么麻烦？你是不是现代人啊林越？
一越解千愁：啊？
邹元思：地址发我一份，我明天放学的时候寄给你，同城快递次日达，运费当我请你的。
一越解千愁：……行吧。
我把地址给他发过去，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快递到的比我想象的快，我猜邹元思大概是中午放学的时候就寄了，周六晚上我刚从关家吃完饭，一出来就收到了门口丰巢快递柜发来的消息。
我穿着拖鞋去取件，薄薄两张门票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最后珍而重之地放在了书桌正中央。
我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基本隔着一个小时就醒一次，最后梦见关山重在我面前狠狠摔上了门，给我留下了一个饱含失望的眼神。
我被吓醒了。
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我深呼吸，准备去敲关家的门，结果一出房门就看到关山重坐在我家客厅里。他手上拿着支笔正在做题，偶尔往我房间瞥上一眼。
我伸手敲了敲房门。
“醒了？我还说写完这套题就去叫你。”关山重抬头对我笑了一下，眸色温柔。
我突然感受到一阵酸楚来。
“十八岁快乐，越越。”他歪着头对我笑，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想冲回房间里举着摄像机，然后逼着他把这句话再重复一遍。
我想把这一幕藏在心间，但我实在不敢相信我的记忆，我只求在我说出那句话之后关山重还是待我如常，那这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可我自己都知道这是个奢望，再加上关山重根本没给我留说话的余地。
“走吧，妈妈那边应该也准备好了。”我被关山重拽着往他家里走，然后他让我闭上眼，把我往餐桌的方向推。
我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我的控制。
关山重轻轻推了推我的背，他指腹柔软，刚好按在我脊梁骨的位置，引起了一阵不自觉的颤栗。
我顺着他的意思睁开眼，眼前是三个大人，每一个我都很熟悉。关山重的父母，再加上我那个日理万机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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