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叶文熙喊了两声“周叔”，没人回他，清醒点才想起周通替自己去了瞎子岭。他又不好意思叫子芳，就拿起床头柜上的摇铃“咣啷”摇了两下，来个小厮照顾他。
叶文熙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及至吃早饭，程子芳还没出现。过了半晌，人还是没出来。他昨天还安慰自己并没有贪心，不过索要一个吻，这怎么还气上了。
叶文熙忍不住去卧室看，他让人搀扶着走到门前扣了门，“子芳，你出来，我有话说。”
他没什么话说，他总不能说被鬼迷了心窍，他又确实是被蛊惑了一般。里面没人回应，叶文熙又敲了敲，“子芳？你在里面吗？”
还是没人回应，叶文熙让小厮拿钥匙来，直接开门进去了。程子芳还躺在床上，叶文熙走近了一瞧，程子芳整张脸红彤彤的像炭火，脸上还起了小片小片的红点，嘴唇却苍白，往他额上一摸，烫。
叶文熙俯**轻声唤道，“子芳？你发烧了。”
程子芳的眼睛仿佛睁不开了，强打起精神也是半睁半闭，那一点眼神呆滞，一张嘴就是滚烫气息，“没事，昨天睡觉没注意，头疼，我再眯会儿……”
“那怎么行”，叶文熙让人去请医生。
大夫一会就到了，望闻问切诊出个结果——麻疹！此言一出吴妈在一旁急了，“怎么突然起了疹子！那不是小娃儿才起吗？这个病传染，二爷您没出过疹子，赶紧先出去别给染上了！”
大夫边开方子边说，“确实是麻疹。没出过疹子都先出去吧，这病凶险着呢。感紧去抓些药，疹子出不来也要命。”
叶文熙让人掺着扶出了房间，一时心急火燎，昨天还好端端的，今个儿毫无预兆起了麻疹。等抓回了药，下人们手忙脚乱拿着小锅炉往他屋里去，叶文熙在客厅里看他们鱼贯出入，就是没人给程子芳煎药，他唤来了一个小厮，“你别乱忙活了，先煎服药给喂了。”
汗珠子从他额头滚落到下巴，小厮焦急道，“二爷，大夫说不敢用药，到时候烧退了疹子抑着出不来就更厉害了。”
“那……”
“这正准备着先拿药熏蒸些时候，让疹子发出来。”
叶文熙看着他都觉得热，大夏天在屋子里放几个火炉，热的可能受了？他焦躁地摆摆手，“去吧去吧，稳着些。”
忙里忙外折腾了一上午，叶文熙一直静不下心。他没起过疹子，下人拦着不让他进门，到中午实在忍不住还是进去了。屋子像是个蒸笼，扑鼻的药草味道，几个搪瓷的炉锅咕嘟咕嘟的煮着透疹的药，药汁袅袅升起缭绕了整间屋子，一进门就让人全身发汗。
叶文熙扶着墙缓步挪到床边坐下，程子芳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薄薄的衣衫透了汗贴在身上，头发也潮湿地黏在脸颊。叶文熙拨开他面上那几缕凌乱的头发，瞧他脸上更红了，那疹子的劲头也越来越大，发出来就好了。“子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程子芳实在睁不开眼，但是听到叶文熙的动静，抬手推了他一把，“你出去……一屋子的病气你怎么来了……出去……”
叶文熙把胳膊伸到他背颈处，揽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坐在床上。叶文熙想把他身上湿透的单衣脱了，程子芳捂住了领口，一霎间奋力攥住了尔后十指又完全脱力，“你干什么？”
叶文熙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并非轻薄，“我没有别的意思，太热了我怕你受不住，我让人拿凉水给你擦擦。”
对于程子芳的汗水他不嫌，在他心里，程子芳是干净的，汗水也是干净的。
程子芳全身都是热气，仿佛是他自己在冒烟；整个身体被薰缭的软塌塌，口鼻里也弥漫着药汤味，让药汁子渗透了一般。听了这话又捂着领口推搡着叶文熙起开。叶文熙刚想叫人，及至褪了他的上衫，皮肤上的瘀痕完全袒露在他面前，是与人欢好的痕迹，叶文熙一时嗔目结舌，“你……这……”
程子芳也不闪不躲了，阖了眼皮吁吁喘气，“不关你的事，能下床了我就走。”
本来叶文熙的手指钻到他指缝里去了，想要同他十指相扣，可指尖从他指缝里滑过，滑到掌心用指肚捻了一捻，半晌吐出一个字，“谁？”
程子芳张口欲言，做不做辩驳都是自甘下贱，心如死灰倒很平静地说，“陈七爷。”
叶文熙的两道眉毛拧到了一起，憋气窝火。开头那出戏没让他低瞧了程子芳半分，想到自己抚摸过的，陈茂源也抚摸过；自己亲吻过的，陈茂源也亲吻过，混乱污浊的空气就把他包围，他恨不能跳进大江里洗搓一通。他在爱情这一道不开窍，独是真心实意地待程子芳好，可是现在，他红口白牙告诉自己委身人下。他身边没什么干净的人，就连叶文锦，也不知道在燕子窠睡了多少女人！换做别人也许就罢了，可这个人偏偏是陈茂源！
叶文熙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他逼你的。”
“没人逼我。你有你的活法，我有我的活法，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陈茂源那个年纪做你爹都绰绰有余！你知不知道他干的那些腌臜事，说出来我都嫌脏了嘴！是我护不住你还是养活不了你，你背着我跑去同他厮混，你有你的活法？你的活法就是自甘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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