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冕扑在床上，额前一绺头发晃了一下，顽强保持挺巧状态。
“嗯……”他迷迷糊糊地看着管行恪，“困了。”
管行恪看他趴在那儿也不盖点东西，空调温度调的还不高，生怕他感冒，就过去给他盖被子。纪小冕大概真的喝醉了，犟呼呼的跟他唱反调；管行恪把被子角搭在他身上，他就抬手掀开，管行恪给他盖膝盖，他就用脚踢掉。
“别闹了。”管行恪莫可奈何，“喝完酒身上发热，你不盖好被子，等会儿要受凉的。”
纪小冕哼了一声，夹着被子翻身，趴在床上。
海城的秋天到得晚，纪小冕只穿了一件短袖Tee，搭配审美接近他小侄女的菠萝印花家居裤，实在有点……
好吃。
纪小冕喝酒不上脸，此时只有些酒精活血之后造成的润红色泽，这份润红潜藏在他略显苍白的皮肤之下，就成了鲜活而富有深层隐喻的调子。
鬼使神差之下，管行恪伸手摸上纪小冕的脚踝。
纪小冕的脚踝有点冷，很瘦，管行恪疑心自己一手能握住两边。他的脚也很瘦，但是并不伶仃，脚面上淡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贴合骨头与肌肉生长的肌理蜿蜒。
握了半分钟，管行恪发觉不对，急忙要放开，又怕猛然放开反而做贼心虚，遂轻轻放开。
纪小冕打个喷嚏。
管行恪心里的旖旎被一个喷嚏吹散：“着凉了吧！”
他带着点愤愤的情绪去客厅翻药箱。在板蓝根和感冒冲剂间抉择一番，选了旁边放的姜汁红糖茶。
岳一鑫出门倒水，目睹眼前一切，皱着脸回屋去，摸出耳机，开始打电话。
“哥，我跟你说，霜星那个哈批总——怎么又是你？”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低：“怎么不能是我？”
“我哥呢，你让我哥接电话。”
“你那么多好哥哥，谁知道你说哪个。”
“呸。”岳一鑫隔空啐他一口，毫无古装男神形象包袱，“冷宙，你别太过分。”
“你哥又不介意。”电话那头的人愉快极了，“再见啊，和你小冕哥哥好好玩儿。”
挂电话，岳一鑫盯着儿童房柔和明亮的色彩，心中阴云遍布。
主卧里，管行恪好说歹说，哄着纪小冕喝下姜茶，又把他塞进被子里。纪小冕还想着看会儿剧本，管行恪忙说：“我给你念，好不好？”
纪小冕歪头看他，眼睛因酒气上涌蒙上一层水汽。
“好吧……”
管行恪后背流下一滴汗。
他是喝了多少？客厅的酒精软饮才2度，就算有碳酸加持，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儿。给纪小冕念了两页，眼见他眼皮打架，歪靠在两个枕头上睡着，管行恪才蹑手蹑脚出去，问岳一鑫。
岳一鑫正在敷面膜，从上往下一共五个色，非常具有后现代气息。
“小冕哥没喝多少，就两瓶，加起来有八百毫升吧。”
岳一鑫努力保持嘴巴不动，把他们喝酒的经过简单复述一遍。
这两位真没喝多少。外头的空易拉罐，大多数是助理喝的。纪小冕酒量差，自己也知道，就不多喝，岳一鑫是易胖又易瘦的体质，经纪人特地嘱咐过助理，不要让他摄入过多糖分，所以也没喝几瓶。
起因也很简单，两个曾经合作过的人聚在一块儿，如果合作经历不算糟糕，多半要回忆一番。回忆起当初那部聊斋改编——魔改剧，纪小冕打趣岳一鑫当初是叛逆少年，半夜翻窗出去，要买烟买酒尝试一下，结果拍戏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从旅馆老板女儿那里骗来一罐果味啤。
还没喝，就被跑出来偷偷抽烟的纪小冕抓到。
这瓶刚开封的果味啤，就供给纪小冕，岳一鑫灰溜溜回屋睡觉。
而岳一鑫后来才知道，果味啤里压根没有酒精，只是打着啤酒幌子的普通果汁气泡水。
管行恪有点惊讶。
——纪小冕居然抽烟？
不过，想一想也是，他这种不缺戏拍的小糊演员，平日清闲，工作时候，压力一样集中，尤其是拍大夜，没点儿提神的东西吊着，恐怕很难支撑。
他从没见过纪小冕抽烟，这辈子或者上辈子，现实或者戏里，从来没有。
“抽烟的纪小冕”模模糊糊泛起，变成心头一道剪影。
但是纪小冕身上没有烟味，指甲也粉粉白白的，不像老烟民的拇指、食指指甲会变黄变厚。
“好奇你就问问呗。”岳一鑫说，“行了行了，这次让小冕哥喝酒是我不对，我以为他能喝呢……谁知道半瓶下去就有点迷瞪。不让他喝，脾气还上来，非要继续。”
管行恪叹气：“知道了。”
他回屋去，看到纪小冕睡得不太舒服，过分宽大的家居裤和被子缠在一起，越缠越紧，不好动弹。管行恪解开衬衫袖口，把被子掀开一半，抓着明黄宽边的裤脚往下扯。热带风情大菠萝印花渐渐滑落，管行恪松一口气。
岳一鑫推门进来，左手捏着手机，腋下夹着剧本：“小冕哥，我跟你说，又改……”
管行恪拎着纪小冕的家居裤。
“……我什么也没看见。”岳一鑫低头，假装滑手机。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真没看见！”岳一鑫居然比管行恪更恼羞成怒，“都说了没看见，你怎么不听人说话啊！”
两人正要吵，纪小冕醒了。
“又改什么？”
岳一鑫保持低头假装滑手机的姿势，右手抽出剧本扬一扬：“邱编又要改剧本，但是李导跟她有意见分歧，暂时没商议好到底怎么改，只说让我们先别管……一百二十九页到二百四十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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