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李东海显然高估了自己。租房子的过程其实一点儿都不顺利。他果断拒绝了李赫宰提出暂时以同居的状态生活一段时间的建议，彻彻底底从家里搬了出来。
但他到底没什么找房经验，被黑心中介带着遛来遛去，连续逛了好几个照片与实物严重不符的房子之后，李东海才终于找到了那么一间说得过去的。虽然还是跟人合租，但至少是一间有独卫的主卧。
他也没有再继续和李赫宰胡闹下去，算是暂时退回了普通朋友的关系。偶尔寒暄，带着一种礼貌的疏离感，反倒让彼此心里都更自在一些。
剧院的戏暂时停了。李东海托朋友帮忙接到了一个小剧组的戏，戏份儿不多，钱也少，但至少让他还有事做。看房子的那段时间，他每天晚上回到酒店里，草草吃点外卖就要开始背台词、揣摩人物，后半夜还得继续在网上找租金合适、地理位置适中的房子，搞得他整个人精疲力尽。
人一碰上点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总会不自觉想念起那个曾经妄想过要托付终身的人，会猜想，如果他现在还在身边，自己现在会不会安心一点。
到底有点舍不得，又不是不爱了。可李东海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就走到了分手这一步。
忙碌或许还能有点欺骗自己的功效，多数时间李东海还是可以好好生活的。药本来也真打算戒了的，可现在人不在身边了，他只能先靠着这一排排白色的药片，维持着那一丁点儿可怜的好心情。
刚找好的房子没住几天，李东海又收拾东西搬进了剧组的酒店。接的这戏只是个普通的时装剧，他演了一个只出现几集的小角色，可李东海不愿意因为戏份少就怠慢自己的表演，所以他每天拍完自己的戏份，也不在片场和别人套近乎，而是立马钻回自己的小房间里再揣摩明天的拍摄分量。
除了今天。
拍摄结束得早，下午导演就喊了休息。李东海照例打算直接回去，却在一边听到了别人的议论。
“话剧演员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接不上词他还敢瞪我了，真拿自己当回事儿，我拍戏那会儿，他大学都还没毕业吧。”
“可不是吗，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没钱没名气，还不是得在这儿演这些没几句台词的小配角儿，娇气什么呢。”
“谁还没演过话剧啊。我之前，八个小时的话剧，排练了五天就上了，不照样有人买单？他那样的，就是瞎清高。”
李东海默默听完，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什么话都没说。看起来骄傲得不行，但他自己知道，其实不是。
垂头丧气回了房间，一头扎在床上心烦意乱。他分手之后，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如此迫切盼望能听见李赫宰的声音。
也不止是声音。其实还很想伸手抱抱他，想念他的温度，和他的亲吻。
电话拨过来的时候，李赫宰正在教室里上课。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节校选修课，老师通常都会给出一份考试重点和范围，所以当天到场的人无疑是这学期最多的一次。于是满屋子的学生，都听见了李老师的桌子上传来的震动声音。
李赫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学生们，分出一只手挂断了电话，装作若无其事。
李东海听着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拨出的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一时有些控制不住崩溃的情绪。他有一百个替李赫宰不接他的电话开脱的理由，甚至每一个理由都无比正当。可那个当下他一个都想不起来，满心都是自暴自弃。他又拨了几次，被挂断的速度却一次比一次快。
随叫随到就算是男朋友也未必做得到，何况现在还只是普通朋友。道理李东海都懂，可他还是忍不住。他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确定它短时间内不会再亮起，索性按下了关机键。
全然记不起早晨起床时已经吃过药的事，李东海抓起手边的药片，再次就着水一饮而尽。
直到半个小时后他蹲在马桶旁边呕吐，胃一抽一抽地疼，他才回忆起今天已经超过了平时的最大剂量。鼻涕和眼泪一齐往外涌的样子，当真狼狈极了。李东海没骨气地又把手机重新开机，可期待的来电依旧没响起，甚至连信息那一栏也仍然空空如也。再次按下了关机键，他一只手扶在马桶边，小声呜咽起来。
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的时候，李东海终于放声大哭。他之前还天真地以为分手只是暂时的，可现实如今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分手就是分手，说的那么实在的两个字，他居然愚蠢地以为自己可以逆天改命。
“我不爱你了”，这句话也不是非要亲口说出来才算数的。李东海恨极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李赫宰下了课，刚想拿手机给李东海回电话，就被上前询问的学生们打断。好不容易挨着解答完所有问题，距离他挂断李东海电话，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他走出教室，慌慌张张地拨回去，却再也没能接通。连续拨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李赫宰突然想起上一次两个人通话时，李东海曾说自己要去剧组拍戏了，于是他安慰自己可能是李东海在片场忙，可这个理由也无法完全缓解他的不安。这是分手以后李东海第一次主动联系他，可紧接着又是无尽的失联，此刻敏锐的直觉让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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