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川一怔,却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打算对傅岚生说这些事情,看着他脸上挂着的眼泪和哭红的双颊,容川略微有些恍惚,感叹起自己的心软。
他像是当真养了一只猫,高兴时便捧在怀里抚摸,烦躁时便连看见也觉得多余,然而看着这猫小心翼翼的朝自己走过来,还是忍不住伸手揉捏它的脸庞。
容川只说:“没事。”他说着,伸手扯过傅岚生,直接将他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这样一来,傅岚生便只能半倚着他的胸口,便真像是抱起了他的猫。
傅岚生哭过的脸颊热腾腾的,脖颈间都是汗,糊的容川也是一身的湿热。
然而仿佛唯有如此,容川数月的疲惫才终于有了个地方卸下。
容川捏了捏他的脸,从一旁拿起茶盏递给傅岚生,问他:“你呢,最近如何?”
“我啊……”傅岚生乖乖的捧着茶杯,小口的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哭过的嗓子好受了些,听见容川问他,小声的回道:“我就在山上呆着呀,师父不准我乱跑,每天就练功写字。”
容川闻言,心里想傅岚生离开他,倒是勤奋用功起来了,他伸手抚向傅岚生的丹田处,傅岚生躲了躲,容川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这才收回手。
傅岚生下意识的躲完,才想起容川哥哥跟他师父大概是不太一样的,果不其然,容川的手上是温和的气劲,只让人暖意洋洋。
他舒服的闭着眼睛,又想起殷玄来,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有些后怕的往容川怀里靠了靠。
容川这边察觉傅岚生这半年过去,功力也没进步多少,只当傅岚生是扯了谎,毕竟在容家的时间,傅岚生有哪天是练过功夫呢,平日里多走几步路便都撒娇要容川背他抱他。
但容川还是有些疑惑,问道:“你师父除了轻功,还教过你别的吗?”
傅岚生摇了摇头,提起殷玄,他就有些紧张,毕竟这一次他也是趁着殷玄闭关偷跑出来,他吞咽了一下,看着容川的脸,犹豫道:“他说我先练好轻功就够了,别的不着急。”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忍住了。
只见容川点了点头,道:“也是,你还小,不急。”
傅岚生学会轻功保命也就够了。
傅岚生又接着说:“我在柳泽乡遇到一个卖书的,我有好多字不认得了都是他教我的。”
容川应着,这时才又抬眼看向不远处桌上的字,点头道:“写的不错。”
他迟来的夸奖还是弄的傅岚生有些不好意思,傅岚生蹭了蹭自己的眼睛,小声道:“我真的每天都有写!”他又忍不住补充:“卖书的那个大哥哥也说我写的好!”
容川点点头,傅岚生便又一边喝着手里的茶,一边断断续续的跟容川说他这半年遇到的事情,有时说到一半他又想起别的,容川便给他添一点茶,再听他接着说。
他跟容川讲他溜下山在柳泽乡遇到的各种事,他得意洋洋的讲他自个儿从永州找来了十溪城,忽略了到了十溪城却认不得容家大门的那一段,一直说到口干舌燥,他又讲回了他在乌泽山上的事。
容川听他说起照顾他的是个哑巴,只当是凑巧,毕竟哑巴做奴仆的也不在少数,他又听傅岚生讲起他师父。
容川顿了顿,先前从未问过傅岚生他师父的事 ,这回开口问道:“你师父是哪门哪派的?叫什么?”
他联系了一下他所知武林中各大门派需闭关修炼如此频繁的人,又依据傅岚生的轻功像是百花派的身法,试图将殷玄其人对上号。
然而傅岚生只摇了摇头,说他不知道门派是什么,只知道师父叫殷玄。
容川脑海中没有这么个名字,也只好作罢,他猜测傅岚生所在只是个小门派,而傅岚生提及他师父就有些畏惧也不过是他师父太过严苛。
只是傅岚生讲起他师父,还是没忍住,缓缓开口:“我师父……他他……”他顿了顿,接道:“他每次下山回来,身上血腥味都好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他……他好像杀了很多人……我其实挺怕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容川闻言心脏猛地一紧,随即眼神骤然暗了下来,仿佛即将燃尽的油灯一般忽然就不再明亮了,他喉头作哽,淡淡开口打断了倚在他胸口自顾自说个不停的小孩:“……傅岚生。”
“啊?”傅岚生一愣,应道。
容川目光向下,看着傅岚生的发顶,他的头发好像一直都这样细细软软的,跟他的人一样,容川闭了闭眼,嘴角牵起一抹傅岚生看不到的冰冷弧度,带着莫名的苦涩笑意淡淡开口:“我也杀了很多人。”
他在傅岚生明显的浑身一颤中扩大了笑意,继续道:“他们中的有一些人还跟我流着一样的血,也叫我哥哥,年纪甚至比你还小,或许从来没想过会死在我手里。”
他杀庞煜祺时自己也还年少,或许只是一时冲动,他也曾质问过自己,是不是过分了,然而他又回想起来,不论那事发生多少次,他还是会选择提剑而上。
那是杀鸡儆猴,也是泄愤。
这一次西域之行他手上又沾染数十条人命,他只有十六岁,已经杀过很多人,但午夜梦回,他从来问心无愧。
容川想,是这天下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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