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君家的女儿,又何须乞求人珍惜?
“君宗主。“
我回首,甘龙吟一袭朱红衣袍,玉带端束,墨黑的眸子定定望着我。
“多日不见,君姑娘,已经是君宗主了。“
渐渐地,旁人不再唤我君姑娘,而是君宗主。我心下隐痛。
他却又道:“我的父兄亡故,却无人唤我一句宗主。”
我不想与他言语,便伏在青碧酌廊莲花池旁,双目半阖,装作将睡欲睡的样子。我又想,此时此刻,倘若云窅在我眼前,我一定伏在她怀里,把所有的委屈都说给她。
又笑自己痴心妄想。她远在苗疆,长隔山川万里。我已是阁山宗主,不该如此儿女情长。我必须坚强独立,必须大局为重。
甘龙吟撩了朱袍,信步踏上画亭,在我身上披了他的红锦朱雀仙山氅。
我又扔给他:“你可有点儿人性吧,我爹娘刚走,我现在快死了,你还如此。”
甘龙吟:“宗主……”
半晌,他又道:“宗主曾道,宗主心有所属。我,我只要宗主来用我泻泻火,云雨之事,我自不与旁人说……”
哦,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想让我上你。
“云雨?什么云雨?“我望着他,“想都不要想。我用左手,用**,也轮不到你。”
一夜风雨久响,哀若厮吟。我看去,阁山分掌经卷、剑谱、封驳、规罚的四位长老皆端坐于楼内,人人衣上绣着剑破云中。我立在菱窗上听雨,几痕雨珠探进来,沾湿了面颊。
手中握着连珠剑,我往中央主位坐下。远处虬螭轩窗映出我略显年轻稚嫩的容颜。
掌罚的长老长孙弗肃声道:“将‘雪月吴钩’请出来。”便有左右捧了巨大的铜匣来。
我知道什么是雪月吴钩。
阁山每一任阁主,都须有一件独一无二的宝器。此物皆以阁山特有的千钧瑰铁铸成,以示宗主在阁山至高无上的地位。而我的宝器,便是雪月吴钩。祖父在世时,曾十分羡赏古书中的东陵吴钩,故常言,来日我为宗主,所持宝器,以千钧瑰铁弯九尺九寸,烧作濯濯雪色,形如弯月,唤其雪月吴钩。
弟子启开铜匣,银光璀璨,映得楼内恍如白昼。雪月吴钩凛在墨色丝缯上,仿佛一场冰雪骤然苏醒。
“请宗主收下雪月吴钩,将名讳写入宗谱录,以承阁山第十七位宗主之位。“
我以指尖轻轻触着,忽一个推掌将其握入手心。它缀着十八缕银丝镂空玉髓流苏,暗示我第一次得到它,是在二九年华。
雪月吴钩至美至刚。
可我的连珠剑又该何处安放?
它跟了我十年。
继位礼毕,已是三更。更漏声使我无端想起苗疆深山的沉水穿心莲,仿佛雾雨打着莲瓣。渚莲双手捧连珠剑,随在我身后。我静静思忖,不过一轮春秋,怎么什么都变了,着实不堪应付。
“莫收起来了。“
“什么,宗主?“
“连珠剑呀。“
天色将曦时分,我把连珠剑坠在玄谟蛇颈上。
我再不是无拘无束的天真少女。我也见不到她。既如此,便让连珠剑伴着她。就像我亦在她身边。
至于信笺,我执着珍毫,一个字也落不下来。
其实是我不好,我还是有了异心。
那一日我身处书斋,闲翻藏书,又唤长老询问,知晓了一桩惊天秘辛。
我大彻大悟。为何云窅在二十余岁,练就了一身世人皆羡的神功。用人的骨髓。
我的叔父君淮南,便殁于此事。
还是有几分怨她的。哪怕她亦是这荒唐之局的棋子一枚,这不是她的野心,不是她的过错。可人世间就是对我这般残忍,我叔父的骨髓,成了我爱人的补药。
眼下,山川染黛,鹧鸪知还。芙蓉吐蕊,海棠酒满。万般佳色,终不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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