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清刻意忽略了那声奇怪的咳嗽和后面跟着的奇怪的“那个”。
他问：“我们现在是要到哪儿去？”
“再去上个网呗。反正你今天没事吧？”梁梦泽说，“我还没听完你和杨哥的故事呢。”
很久没碰游戏，宗清也有些手痒，但是——
“没有故事了。”
“怎么没故事？你俩当初是怎么结上仇的来着？”梁梦泽很有刨根问底的架势。
宗清不想理他，他自己倒想起来了，“哦对了！我记得有一次，高一上学期，我，跟杨哥，还有谁我忘了，在过道站着，然后你过来了，脸色特别不好。”
宗清也跟着他的描述回想，很快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了。
那次正换季，他感冒了，头有些晕，又正好因为一些原因看杨不凡不顺眼，所以路过这伙人的时候……
“直接嗙地撞了杨哥的肩，我们都吓了一跳，结果你什么都没说，直接就走了，喊你也不理都不理，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故意找茬的。”
梁梦泽边说，边诡异地兴奋起来：“真猛啊宗哥。”
“那次是我感冒了，头晕不小心撞的。你们吱哩哇啦的我听到了，但没听清，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喊我，就没理。”宗清缓缓道，“但我确实是故意不道歉的。”
不等梁梦泽问，他先发制人：“这就是你们印象中我和杨不凡的第一次矛盾？”
梁梦泽很快反应过来：“怎么，不是吗？”
“嗯。”宗清应声。
“我也不知道那时你在不在。”
最开始的故事比梁梦泽说的碰撞事故早不了多久，也是他看杨不凡不顺眼的原因。
他那时感冒初起，身上一阵阵发冷，脑袋却是热的，呼吸间又感觉冷空气直往鼻子里钻。
他当时的座位正对窗口，和他关系还不错的郑澜让他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又借了他一件厚外套。
他把这件外套蒙在了头上。
杨不凡一伙人就是在这时提起他的。
这伙人之前聊的什么他没注意，但人总是对自己的名字十分敏感的。
“说起来，我们班那个男的，叫什么清的，郑清还是……”
“宗清？”
“哎对对对，就他，他长得也就那样吧，我同桌她们几个天天说他帅，把我烦的，我一说还骂我，至于不至于啊。”
最初提到他的这些人是谁，宗清已经记不得了，有的是因为时间久远，有的是他根本就没听出来谁在讲话。
可能由于宗清换了位置还蒙着头，这些人误以为他不在教室，肆无忌惮地聊着。
宗清倒也无所谓他们说什么。
有人不知真假地为宗清说了话：“我觉得人家长得还行。你不知道，何止咱们班，别的班也跑来问呢。我初中同学，还不是同一批，遇到我就问你们班那个经常穿灰色的冷冷的帅哥是谁，我都说不熟，太夸张了。”
忽然有人提到了另一个名字：“没人问我不凡哥吗？”
“那当然是有的，太多了。但不凡哥不是不爱搭理这些事儿吗，我都给婉拒了。”
“就是！你们在我不凡哥面前说这些？宗清算个谁？不凡哥都不屑理你们知道吗。”
其他人都笑了，宗清在笑声中听到杨不凡说：“别叫我不凡哥。”
他这才知道杨不凡原来也在。虽然开学不过两个月，不怎么认人的他还没法把全班同学都认下来，但杨不凡他是记得的。
这人的长相和性格，很有记忆点，很难让人忘记。
更何况班主任每天都要提一提这个名字，仿佛把“杨不凡”写在了教案里。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问杨不凡：“那好吧，杨哥，你对那个宗清怎么看？”
“他？”杨不凡似乎思考了一会儿。
“哈哈哈哈，杨哥怕是在想，‘宗清到底是谁啊？’”
“不。”杨不凡反驳，然后说，“我经常会想，他活着不累吗。”
最开始提到宗清的男生像找到了知己，大声说：“杨哥，你也觉得他装逼是吧！我早这么觉得了！”
杨不凡不置可否，又像是认同男生的话：“我要是他，我宁愿别活了。”
满堂喝彩，因大课间而冷清的教室像举行了什么联欢活动一样热闹。
教室不起眼的角落，蒙在衣服里的宗清悄悄攥紧了手指。
宗清把杨不凡说过的话复述给了梁梦泽。
而梁梦泽果然没参加过这场背后讨论，听完宗清的讲述，愣住了。
宗清由于回想起了这件事，也没什么心情再开口。
两人沉默了一个红灯的时间。
梁梦泽转头看着宗清，说：“我觉得吧……”
“虽然我搞不懂杨哥这两句话的意思，但以我这两年跟他相处的经验，和对他的了解。”梁梦泽观察着宗清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变化，大胆地继续说，“他应该不是那种背后编排别人的人。”
说完又立刻反悔了：“不对，他这种行为已经构成背后说人坏话了，low是有点儿low，但我的意思是，他应该有自己的原因。”
“既然你们已经关系缓和了，不如拿这事儿直接问他，不然你心里一直也隔应，对吧。”梁梦泽给出了最终建议。
宗清点头。
梁梦泽一搂他的肩，说：“当然，我现在是完全理解你为什么不爽他了，杨不凡他就是欠我们宗哥这样的猛男的制裁。”
宗清又没忍住，斜眼睨他，说：“你这算不算叛变？”
“这怎么能叫叛变！”梁梦泽大叫，“你是我的搜妹特，世间仅此一个，我活了十几年才终于找到，你不让我跟着你，就是让我死！”
宗清默默推了下他，发现推不动，于是说：“离我远点儿，有点肉麻。”
日落西山，月满西楼，宗清告别了梁梦泽，坐着小的士回到了家。
经历了层次过于丰富的一天，宗清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干躺着发呆就呆了二十分钟，他冷不丁想起了梁梦泽的建议。
伸出胳膊摸了摸床边，什么也没摸到，这才想起刚才洗澡，把手机留在浴室了。
又懒得去拿。算了，下次再问吧。
正好他也还没想好该怎么问。
万一杨不凡回答“就是那么想的”，“就是觉得你活得累、不该活着”呢。
宗清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翻了个身。
关灯，睡觉。
伸手打了个响指，“啪”一声的同时闭上了眼，把月光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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