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昊牢牢记着这是俞诚的梦境,不可放松警惕,然而猝不及防看见了童年的书隼,还是不禁一阵恍惚。
鬼王之精的直觉告诉他,他看到的是一段真实的记忆。
书隼不是谁假扮的,的的确确是来自过去的书隼。
徐昊环顾四周,虽然着了火,依旧看出这是一间装潢华美典雅的宅邸。
结合陆边黎之前透露的书隼身世往事,徐昊判定这里应该是傅家的主宅。
书隼穿的很单薄,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神情冷漠戒备,像一匹失去了庇护不得不独自生存的幼狼,还有着小小的包子脸,看起来比成年版的脆弱一些,让人想给他买玩具买衣服买书本买吃的。
徐昊的心脏被默默地戳中了。
他赶走这些不合时宜的情绪,走上前蹲下,平视看起来不超过八岁的书隼,轻轻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书隼没有马上回答他,盯着徐昊,似乎在判断这个突然凭空出现的神秘陌生人是敌是友,徐昊坦然望着书隼,眼里还蕴含了一点笑意,大概是感受到徐昊没有任何恶意,反而还对自己有帮助的意思,书隼漠然的目光渐渐有了点温度。
书隼低声说:“他们想杀我。”
徐昊心里一紧,火光闪耀之间,他看到了书隼肩膀衣服上有破损处,里面浸出淡淡的血迹,书隼被人袭击过,受伤了,所以身体才出现了轻微的战栗。
徐昊感到一股深重的愤怒从心底缓缓溢出。
他抬起手,书隼马上戒备地后缩,徐昊摊开手掌示意自己没有敌意:“我帮你疗伤。”
书隼犹豫了下,终于在徐昊的直视下点了点头,稍微采取了配合的态度,徐昊把手放到书隼肩膀伤口处,运转鬼王之精,清凉的阴系能量立即缓解了伤口的疼痛,能量不断修复血肉,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徐昊感到手下书隼很瘦,这孩子一定过得很不好,吃不饱穿不暖。
一阵说不出的心疼后,徐昊突然感觉大不妙,他恐怕对成年的书隼态度也起了微妙变化,就连想到现实世界里他们正在冷战,徐昊都有种主动和解的冲动。
书隼惊讶地看着自己伤口愈合,望着徐昊的目光多了信任,但出于性情,又别别扭扭没法开口说出谢谢,这样的包子脸书隼让徐昊心底无可救药地又软了一分。
书隼你小时候就是个妖孽。
吐槽归吐槽,徐昊还是毫不犹豫地真香了。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徐昊郑重承诺,“谁要杀你?”
书隼安静了一秒,轻声说:“我父亲。”
徐昊愣住。
陆边黎不是说书隼的父亲比较保护他来着?陆边黎情报有误?
缓慢的揪心感攫住了徐昊。
见了徐昊表情,书隼扯了扯嘴角:“很意外?世界上没有多少人想置自己亲生孩子于死地,他以为我不记得,其实我记得。”
他说这话的时候,早熟的感觉又不像是个孩子了。
据书隼接下来的简要叙述,他父亲自从书隼的生母去世后,就对书隼产生了很深的恐惧心理,在他三岁多的时候动了第一次杀念并付诸实践。
他把书隼遗弃在大热天密闭的汽车里,书隼热得大哭,体力没了,哭声虚弱下去,先天法力在求生本能下被激活,车门自动打开,书隼爬了出去,附近的路人看到摇摇晃晃满头虚汗的书隼,立即把书隼抱到阴凉处,喂水,消暑,报警加救护车。
之后陆陆续续的,他父亲又采取了几次,每次都被书隼化险为夷。
书隼七岁多,他父亲已经完全将他视作了一个杀不死的怪物,属于亲子的感情早已湮灭。他父亲意外身故前,立了遗嘱将书隼送去了傅家主宅,名义上是让他学习,实际上在信里对傅家当家即书隼的祖父坦诚了自己犯下的错误,想让傅家当家解决掉书隼。
他父亲在留给祖父的信里说,书隼身上有诡异的力量,能探测到周围人的杀意,自己就是在这种力量的反噬下,一天比一天虚弱,最终病入膏肓,他还透露,书隼的母亲产后也对书隼产生了非常惧怕的感情,那种感情完全压倒了母性,让她有了癫狂的迹象。
有一次她居然试图用枕头闷死书隼,结果被保姆发现,保姆以为她产后抑郁,主动上报,这件事在宅邸里传得很厉害,书隼的父亲不得不将书隼和他母亲隔开。
没过多久,书隼的母亲就虚弱去世了。
“我们犯了一个万劫不复的错误,”书隼的父亲在信里写道,“那件东西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一个孩子,它带来的是魔。”
书隼讲述完一切,神情平淡无波,似乎说的是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徐昊紧紧蹙眉,书隼的父亲竟然相信他是魔?
书隼的前世是昙悯,他绝对不可能是魔。
俞诚倒是很有魔的架势。
书隼和俞诚的唯一共同点,是因为那件禁品才出生。
周围的火焰烧得越来越厉害,徐昊中止翻腾的思绪,站起身牵起书隼:“火太大了,我们得离开这里。”
书隼微微一笑:“没关系,这火烧不到你我身上。”
他伸出手臂,把手放到墙上正在燃烧的火焰里,徐昊吓了一大跳,书隼的手却毫发无损,他抽回手,在徐昊脸上捏了一下,一本正经道:“看,是不是一点不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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