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聿文吻上夏昀的唇时，夏昀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像是一种无声的消极的逃避。
他忽然觉得很无力，不知道为什么事态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如果他们之间的矛盾纠葛是一顿肺腑之言就能解决的，那离婚会不会是一种矫枉过正？
口口声声说要离婚的坚持，变成了现实生活中荒谬的儿戏。
但真的是儿戏吗？真的一点必要都没有吗？夏昀自己也不知道。
夏昀到底还是推开了周聿文。周聿文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往后退了退，恋恋不舍地移开了双唇。
他想尽量保持所谓的绅士和礼节，想给夏昀应有的尊重，但当他问夏昀，他最重要的人是谁的时候，夏昀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而又低下了头。
那是很克制的一眼，很短暂，很迅速，像小心翼翼的触碰，饱含着爱意和娇羞，却害怕多看一秒就会让人沦陷，前功尽弃。
没有言语，但夏昀的目光就足以让周聿文知晓答案。
周聿文几乎是钳着夏昀覆上他的手，将人一扯，拉进怀里，固执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算很舒服，带着浓浓的侵略性和占领意味，吻得夏昀节节败退，眼眶中蓄满泪水，像饱胀的情意，像浓郁的委屈，说不清，道不明。
松开之后，夏昀神色有些飘忽，一双水汪汪的桃眼，精致挺翘的鼻子，被吻得红而鲜嫩的双唇，勾摄着周聿文的心智。
他趁着夏昀还没回过神来的空当，又在人脸上偷了个香，补偿一般温柔地吻着下颌处的那枚小痣，吻他的眉梢和鬓角。
后来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人说过话。夏昀洗好了澡，上了床侧躺下来，还是睡在靠墙的里侧。周聿文体贴地替他关了床头的小灯，也背对着他侧躺下来了。
夏昀在黑暗中突然睁开了眼，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黑暗，面前是一片漆黑，还有漆黑中看不清颜色的灰蒙蒙的墙，悄无声息地朝周围散发出冰凉凉的冷意。
周聿文没有像之前一样贴上来，没有从背后搂住他，没有温柔地亲吻他的后颈，像小孩子讨糖吃一般说，让我抱抱。
他们就这样背对着彼此，客客气气地睡了一晚上。
那天晚上，夏昀罕见地梦到了祁川。
他梦见祁川把他送回了W大。在路上，他感觉自己有好多话想要说出口，有好多依依之情想要与君惜别，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压抑得连空气都变得扭曲，周围的人都变得面目可憎而狰狞，只有祁川是安全的，他只能一言不发地攥着祁川的衣角。
走出地铁站出口，燥热的气息翻滚着扑面而来，地面似乎都升腾起****的热浪。祁川站在他面前，离得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的香皂味儿和一点点汗味儿，那是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他定在原地，痴痴地盯着祁川一张一合的嘴，但又颓然地意识到自己却听不清他说的话。那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飘渺无形，捉摸不定，让他想凑近一点，兴许能听得仔细一点，却被祁川无情地推开。
梦境倏然变化，他掉落到一个冰冷的窖穴里，摔得四肢百骸都泛着酸疼。睁开眼睛一看，却是凛冬初至的傍晚，天色昏暗，华灯未明，周围的行人和建筑都笼罩着一层晦暗难辨的诡谲气息。祁川把他紧紧拥在怀里，胸腔起伏震动着，好像是在对他说着什么话，可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刀一般锋利的北风呼啸着划过，将他的意识冻得僵硬而麻木，只有两行清泪静默地顺着脸颊蛇行蜿蜒而下。
他梦到午夜时分的昏暗房间里，祁川那双布了茧的、有些粗粝的手温柔地摩挲着他滚烫的额头，带来清凉的舒适感，让人不舍。那双手却轻轻地抽离，他心中有极大的失落卷涌而至，但随后那双手又再次轻轻地触碰着他，将一块叠得整齐的温热的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他只感觉自己头脑昏昏沉沉的，四肢酸涩无力，下意识地呢喃着什么，祁川立刻双手握住他的手，凑到嘴边不住地亲吻着，像是亲吻着举世无双的珍宝。迷迷糊糊之间他看见祁川眉间紧紧皱起的川字，想要伸出手去抚平他的愁绪，刚一动作却忽然感受到胸口钻心地绞痛，潮汐起伏一般一阵接着一阵，像是要缓慢地把他撕裂成血肉模糊的两半，让他细细品尝这份痛苦。
他不断地掉落进一环又一环的梦境中，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天气，不同的感受，却是同样听不清祁川的话语，而每当想要集中注意力想要认真去听什么的时候，又忽然如同坠落悬崖一般急速跳脱出来，被无情地抛进下一个梦境中。
就这样无限地循环往复，如同走马灯一般首尾相接，无法找寻到断层的出口。
夏昀忽然惊醒的时候，手机屏幕的时间才堪堪显示着五点二十二，周聿文在旁边，平躺着，睡得很沉。
夏昀坐起身来，整个人放空了一会儿，努力回忆起昨晚的梦，只记得一些零星的片段，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难过。每一个场景都那么熟悉，每一个祁川都令他难过。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同床异梦”这个词。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没吃早餐就先出门了，无人知晓。出了门，夏昀抬头一看，四周静悄悄的，整栋别墅以及别墅中的其他人，都还在沉浸酣甜的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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