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宇年会那天恰好碰上W市的阴雨天。W市入了冬就有一阵没一阵地下雨，手指头稍微露在外面不一会儿就冻得通红。冷是冷，但却没有冷到下雪的地步，最多就是雨夹雪，细细碎碎的冰渣子，落了地也只是一滩水。
离年会开始的时间还有些时候，周聿文不紧不慢地在路上开着车，看到路边有一家花店，下车买了一束纯白的洋桔梗。店员细心的包扎好，微笑着递给他：“是送给女朋友吧？您女朋友真幸福。”
“谢谢。”周聿文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他猜想店员这么说大概是和洋桔梗的花语有关，但他选择洋桔梗只是因为它的洁白。花瓣层层叠叠，如玫瑰一般瑰丽繁复，色泽却那么白，洁净而纯粹，像他一样。
周聿文把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驾驶座上，继续向酒店行驶。
车子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周聿文停好车，想了想，还是将那束洋桔梗留在了车里。
电梯缓缓上升，到达一楼的时候停了一下，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彼此熟稔的模样，应该是宸宇的员工。人越进越多，周聿文站到了最里面，最后听到电梯“滴——”的一声报了超重，一个清亮的声音掺着些无奈：“运气挺好，到我就满了。”
另一个女声响起：“下一趟吧，反正时间来得及。”
“嗯。”那个人应了，退出了电梯。门一点点阖上，有些狭小的空间重新变得封闭了起来，再次缓缓上升。
忽然有人感慨道：“夏组长还真是好看啊。”
旁边另一个人“噗嗤”一声，打趣儿道：“当初人家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是谁，不服气得很，说人家没本事，是走关系吃软饭的小白脸。”
“看着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谁知道那么厉害嘛，博士都念完了。”那个人有些窘迫地为自己开脱。
“不过夏组长好像有对象了？前几天我邀他去跟我同学见面，一块喝喝酒认识认识，本想撮合他俩来着，但夏组长拒绝了。”又有一个人说。
“没有吧，之前不是还传他分手的消息吗？”
“是吗？传的别是谣言吧。”
“据说有人看见了，在公司楼底下，那个人跟组长说了什么，最后还抱了一下，后来组长回公司的样子，啧啧，眼圈都红透了。”
“啊啊啊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听说那个人还是个男人。”
“啊，那他……”
一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八卦着，电梯忽然停了，门缓缓打开，到了宸宇年会安排的六楼酒席厅。
“来，小夏，我给你介绍一下啊，这是裕华地产的小周总，周聿文。”邵宸一手拿着一支香槟，另一只手放在夏昀的背上，状若亲昵，很自然地给周聿文介绍。
也许是夏昀不太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整个人显得有些僵，但还是很乖巧地和周聿文打了一声招呼，有点像逢年过节跟在家长后面给亲戚们打招呼的小孩儿，要人提醒了才敢开口叫，有点怯怯的样子：“周总好。”
周聿文点点头，邵宸接着笑嘻嘻地介绍：“这位呢，就是我们宸宇影像解析部的特邀专家夏昀了。”夏昀有点窘然，好像对于老板的吹捧很是心虚的样子，连忙解释：“谈不上什么专家，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而已。”
“幸会。”周聿文朝夏昀伸出手，夏昀有些受宠若惊地也伸出自己的手，和他相握。
夏昀的手比周聿文的小一些，温度也比他低一些，握在手里凉凉的，手背的皮肤触感是滑滑嫩嫩的，像个小姑娘的手。周聿文握着，有些不想放开。
“啊，邵总，原来你在这里啊，找你好久了。”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一个长辈模样的人正举着酒杯朝他们三人走来。邵宸拍拍周聿文的肩，对夏昀笑眯眯地说：“我先过去看看，你们两个好好聊。玩得开心。”说完就迎了过去。
致辞、总结之类的流程都已经走完了，晚宴正式开始。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菜品，一旁的用餐区坐着一群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也有三三两两就着音乐在酒席厅的另一端相拥着跳舞的。
灯光是暧昧不明的昏黄色，空气里流动着惬意悠扬的爵士乐，两人就这么相对而立沉默着。站了好一会儿，夏昀感到气氛有些别扭，于是就尝试着找话题，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周总……”
“听说，”周聿文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自己接过了话茬，“你是W大毕业的？”
“嗯，”夏昀点点头，“是的。”
“W大的遥感信息专业很厉害。”
“嗯，”夏昀笑了，笑的时候一双桃眼微微眯起，仿佛有水光粼粼闪动，勾人而不自知，眼下的卧蚕却给人一种稚气未脱的感觉，附和着说话的语气中不自觉的一点点小骄傲：“W大的遥感信息专业是全国第一的。”
周聿文轻轻晃着香槟，稍微低着头，在昏暗的光线里肆无忌惮地凝视他的眼睛，整个人几乎快要陷入到那漆黑的瞳仁里，语气却装出一副全然不了解的模样问：“那你呢，你是研究什么的？”
“影像解译。”夏昀回答得很简洁。
“哦？影像解译？”周聿文靠近了夏昀，“我猜猜，你是不是给方正地产做过解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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