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来不知道把一个嫡长子嫁到王府做男妻,不论借口什么,都是断了盛家的后路,盛扬借着这事儿没多久升到正四品的户部侍郎,已经是顶了头去。
还想找他这个素来以不受宠著名的魏王正君说项什么?
这茶水里倒映的花纹倒挺美。
见姜氏欲要张口,盛长安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了:“母亲特地进一趟宫,又不是探病,何事?”
盛长宁捧着点心,嘴张着,却怎么也咬不下去,难过地低下头。
姜氏却搡着他的肩膀,催促着:“你有事求哥哥就快说啦!兄弟之间最亲近了。”
盛长安忍不住嗤笑一声。
从前他们分明是让盛长宁离他远一些,他出嫁前被禁足,拘在院子里养伤,他们甚至连盛长宁探望他都不许。
现在倒是“最亲近”?
盛长宁被姜氏这一下子刺激到了,挺直脊背大喊着:“我没有事!”
然后他反应过来失态,难过地蜷缩在座位上,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只死死捏着那一块桂花酥。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姜氏没想到这样的拆台,愣是怔了一下,继而一副要发起火的样子。
“这里是梧秋殿。”盛长安放下茶杯,冷冷地提醒着。
皇宫中的地界,姜氏也不敢太造次,一下子便怂了,缩起脖子左右看着,便注意到姿容齐整仪态端庄的宫女。
她把话咽回去,气恨地看了盛长宁一眼抬头时脸上又堆起了谄媚的笑,说道:“正君呐,你如今在宫里,知不知道陛下要给皇子们选伴读了?”
长春殿要招伴读?盛长安还真不知道,却不妨碍他诈姜氏一下。
他做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轻咦:“哦?”
他调子拖的很长,姜氏紧张到屏住呼吸。
盛长安便笑了,道:“我知道,但与我无关,母亲当真不必过来知会我一遭,盛家离宫门挺远的罢。”
姜氏登时脸色就黑了,锅底一般。
盛长宁犹在座椅上低着头,她嫌弃他不争气地瞥了一眼,抬头来索性豁出去了,道:“求正君帮长宁争一个位置,他是您弟弟啊!”
盛长安便懂了。
这是发现盛扬无可升迁无计可施,京官还不如地方时挣钱,就把主意打在了才十一岁的盛长宁身上,甚好,甚有勇气。
当真把那长春殿当成什么好去处了。
那塞满了皇子王孙的,哪是什么好地方,当心得罪了人,死得比李发还要无声无息。
盛长宁是他弟弟,他不能眼睁睁地将他往豺狼窝里送。
“母亲说笑着,长安一介眷属,哪有什么挑伴读的权利?”他是明摆着拒绝了。
姜氏一拍桌子,朗声含着质问:“正君不是救了驾,陛下念着您的功劳,这梧秋殿都让您住了,您去求一求陛下呀!”
盛长安简直要气笑了。
她也知道是他救的驾,是他的功劳啊。
冷不丁听她这么一说,还以为这功劳是盛家的,或者他盛长安还欠着盛家天大的债。
“我——”他正要说什么。
“长宁不要哥哥帮忙!”盛长宁忽然抬起头,挺着瘦削的身板,大声说道,“母亲你要禁我的足就禁吧,我刚好专心读书!”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我不要哥哥帮忙!告退!”
然后他径直跑到殿外面去。
盛长安没忍住笑了一下,弯着眉眼,对姜氏摊了摊手,道:“母亲,您也见了,强扭的瓜呀,不甜。”
“你!”姜氏霍然站起,跺了下脚,也不告退,追着她嫡亲的儿子跑了。
盛长安没忍住笑出了声,笑着笑着,也难过了起来。
他想起恰才在长春殿凉亭看到的大皇子高瑜与三皇子,不由得感慨,小孩子啊,有时候比满口仁义道德的大人明白多了,有底线多了。
他招人收拾了正殿,便去偏殿歇着,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皇帝竟到了。
这小小的梧秋殿,一天到晚的客人倒不少。
“陛下。”盛长安挣扎着坐起来,倏然满眼都是黑白相间的眩晕的影,身形控制不住地摇晃了下。
“免礼罢免礼罢。”皇帝按着他坐下,道:“想来你今日忙坏了。”
盛长安知道梧秋殿里侍奉的是皇帝的眼线,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是什么态度,大抵都是能报到皇帝面前的。
于是他疲惫地叹息一声,只道:“案子没有线索,是臣无能,不该乱掺和了。”
“不怪你,一直都没有线索。”皇帝大方着,又试探地问,“今日母后与你娘家人也来了?”
“回皇兄,母后关怀了臣几句,臣的母亲……”盛长安一时为难,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哦?”皇帝果然顺着便问,“令堂如何,你实话说罢,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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