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采当时就愣住了。
直到火堆旁的羽林向她招手，她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蹑手蹑脚地移动到火堆旁，刚一坐下，便听到羽林小声问她：“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今天太开心了，都不想过来了。”
“本来就是计划深夜溜出来的。你想，我要带全套装备和物资出来，还有你们两个之后一个月的份，要是被看见了可没法解释。”如采小声回道，“不说这个了。你们需要的东西我都拿来了，除了药草还带了些别的东西，比如这个——光明野的特产。晚上挺冷的，你要不要吃一个？”
羽林摇头道：“我不怕冷，这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哦对，等岚相醒来也分他点。”
如采从善如流地将果子收了回去，“其实除了这个，我身上还有临走前从厨房顺来的盅栎糕，母亲亲手做的，你要不要来一点？”
羽林笑着拒绝了她：“我可不敢和你抢吃的，你还是自己享用吧。”
“好吧。”
鉴于岚相正在睡觉，如采和羽林都自觉放低了音量，小声地聊着接下来的计划。
辟邪的成年猎仪用时一般不会超出三个月，只要杀了足够数量的魔就算完成，速度快的不到一个月就会回城。但是族中向来不乏追求更优秀战绩者，他们不会满足于单纯的“完成”，往往要寻到足够夸耀的猎物才会返回。因此猎仪耗时长短不能说明什么。但再怎样，也没有哪个辟邪会花超过三个月的时间。要是三个月后还没有回来，天鹿城就要派战士出来找了。
岚相和羽林已经出来了一个月，如果不想引起族里的注意，他们待在外面的时间就只剩下两个月。算上回程的时间，用来找魔之骸的时间可能只比一个月多一点。
想到这里，如采不由叹了一口气：“说实话，一个月就想找到魔之骸，怎么看都不大现实。”
羽林对此倒是无所谓：“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始祖魔的骨架我又不是非见不可，岚相就更不在意了。再说，出来玩不就是图个开心吗？你也别纠结这些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如采顿了顿，转而问道：“有没有什么生日礼物，让我开心一下？”
“你这是光明正大索要礼物啊。”羽林失笑，摇了摇头，开始翻起身上的口袋。“不过我在外面也没法给你准备什么。倒是之前从一个嘲笑我的魔身上打下来一个挺漂亮的石头珠子，看它怪珍惜的，应该也算不错的东西。你看看能不能抵了你那颗红宝石？”
如采笑道：“随便一个石头珠子就想一笔勾销，你也……”
“想得太美了”几个字还未说出口，少女看着羽林拿出来的金绿色猫眼石，一脸的木然。
你管它叫石头珠子？？？
如采：“……看来连魔的眼光都比你好。”
羽林：“哈？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如采：“‘也’？还有哪位慧眼如炬，与我英雄所见略同？”
羽林：“还能是谁，当然是你——”
“吵什么……”岚相咕哝的声音忽然响起，如采和羽林猛地僵住，这才意识到他们不知不觉间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羽林连忙说：“抱歉，我们一时激动了点。不过差不多也到换岗的时间了。”
“那你去休息吧，我守夜。”岚相按了按太阳穴，醒过神后重新睁开那双锐利的蓝眼，起身来到了火堆旁。看他的神情，似乎对如采的出现毫不意外。
“你来了。”岚相说。
“嗯。”如采点头。见羽林打着哈欠睡倒在一旁，她从包裹中翻出了之前没能送出去的油纸包，笑着问：“母亲做的盅栎糕，我来之前从厨房顺的，你要不要？”怕对方拒绝，她还加了一句：“这么多，我一个人可吃不下。”
岚相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伸手接过了糕点。
如果羽林这时候还醒着，定会为如采此时的慷慨大为震惊。一个声称自己还有一个胃专门装甜点的辟邪竟然把大部分的糕点都给了别的妖，这件事就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样罕见。要知道，羽林可从来没从她手里要到过食物，哪怕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先前如采问他的时候，他以为只是客气。
然而少女现在是真的不想吃，哪怕盅栎糕是她最喜欢的食物，哪怕母亲做的盅栎糕是最合她口味的甜点。
“你怎么了？”
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如采猛地回神，一转头，发现岚相正皱眉盯着她。
“身体不舒服？”对方问她。
“那倒没有……”如采低声回答，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就这样在两只妖中间蔓延开来。
“其实……我在去厨房的时候，被母亲发现了。”鬼使神差地，如采忽然开口道。
之后发生的事情其实已经不用她说了。尽管那时候的她没有穿戴战甲，没有带剑，也没有拿大包的东西，仅是一身整齐的衣物，一副完全不打算去睡觉的神情，就让母亲猜到了她的大概打算。母女之间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而如采会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了这场争吵的结果。
“也是怪我馋嘴，不然不会被母亲抓个正着。”如采苦笑道，“可后来想想，我和母亲的分歧一直都在，不是今天吵，也会是明日。我不可能按照她希望的方式生活，她也不会同意我对自己未来的规划。矛盾只是提前爆发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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