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些人是让人难以忘怀的，和时间长短无关。
心里有了猜想，如采立刻行动。她的方向感和记忆力都很好，既然跟缙云去过一次白梦泽，这回她自己就能找到地方。
然而走到半路，热血冷了一半，如采忽然想起自己去的是深山老林，走的是荒郊野路，一下子怕了起来。她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什么怪物蹦出来，而她的战斗力和耐力条摆在那里，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只能去阎王爷那里报道。可路已经走了一半，白梦泽附近还更安全点，折返回去不如继续前进。
如采心惊胆战地想：为了见缙云一面也是豁出去了，她。
可到了白梦泽，她却没能看到想见的人。偌大一片水泽，一个人影都没有。
如采欲哭无泪。
愤懑的她对着从角落里窜出来的小魇魅说：“来，我教你个字。”她默默地在地上用树枝写了个“昙”字。
“昙学，了解一下。”
云大佬似懂非懂地点头。
见小魇魅这个反应，如采一下子泄了气：“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你又不懂。”
缙云不在，自己一个人也不敢回去。索性留下来好好教小魇魅写几个字。她指着自己刚才写下的字说：“这个字念tan，意思是云彩密布。你不是喜欢花吗，有一种花就叫‘昙花’，是一种非常漂亮的花。”
素净芬芳，美姿秀色。如采在穿越前，曾经见过这“昙花一现”的昙花。确实像那些花卉爱好者说的一样美丽，配得起“月下美人”这个称号。
“昙花的开放时间很短，只有夜里不到4个小时——也就是两个时辰。但因为它很漂亮，所以就有‘昙花一现’这样的说法，人们用这个词来比喻美好事物不长久。昙花的花语也和这个类似，我记得是……”
刹那间的美丽，一瞬间的永恒。
在这个时候讲，莫名有种不吉利的赶脚。
“总之是非常好看的花，我觉得比刺荆心还要漂亮。”见小魇魅被挑起兴趣，如采莞尔一笑：“可惜我穿越过来这么多年，一朵昙花也未曾见到。等你以后长大了可以去找找，说不定是长在偏远地方，所以才未曾得见。”
如采不知道昙花的“昙”只是音译，花也是从外面传入中国的。因为成语里有昙花，她理所当然把昙花当成了本土生长的植物，却不知“昙花一现”的典故其实出自《法华经》。等云大佬终于得见昙花，不知已经过去了多少年。
对此尚且一无所知的小魇魅还在痴痴地想着昙花，她兴趣盎然地点头，在如采面前画了好几个大圆。如采一直没能明白她的意思，本以为她是在兴奋。直到小魇魅急了，抓了旁边的花草编了半个圈，她才恍然大悟。
“你想编花圈？”小魇魅点头。“而且是想拿昙花编……？”小魇魅点头的幅度更大了。她还做了个向前推的动作，似乎是要把花圈送给她的意思。
“……行吧。”
如采莫名有种预感，缙云粉头可能要被她忽悠成昙学大家。
——各种意义上的。
“不过昙花挺大的，而且放不了多久。呃……但你是妖，说不定会有什么法子呢。”
只是，她和缙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说起来，也不知缙云跑到哪里去了。我就要回集泷了，之后还要好多事情要忙，下次见他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呢。
“唉，想见他一面怎么这么难呢。我都找了一天了，总算有点能理解戎冬的苦逼。你知道他会去哪吗？……就算你知道，也没法告诉我吧，算了。”
如采自言自语了许久。小魇魅有心想说什么，但她不会说话，只能去抓如采的裙角。
“嗯？小家伙，什么事？” 如采总算注意到了她。
然而两个不同种族的家伙交流起来并不容易。教学的时候还不明显，聊天时就暴露了两人在双向沟通上的困难。魇魅和缙云待久了，心智渐长，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可如采不是缙云，她和云大佬不熟，不明白对方的每一种叫声是什么意思。她看着小魇魅比划了半天，又是写字又是叫唤，脑子里始终是一头雾水。
最后小魇魅都急上了。她在地上划了个“云”字，昂昂叫了两声。
“云……你是想告诉我你会写这个字？”如采猜测。
魇魅使劲摇头。
“那是……你想好叫什么名字了？”
魇魅继续摇头。
“啊，”如采恍然大悟，“你是想和我说缙云的事？”
魇魅点头如捣蒜。
手语和文字并用，捣鼓了很久，如采才明白小魇魅的意思。原来缙云今天确实来过白梦泽，但他摘了些花就骑着獍妖离开了。如采心里奇怪，若缙云是回有熊，她在来白梦泽的路上就应该遇到。显然，他去了别的地方。
可是缙云会去哪里？
渐渐地，天色暗了。白梦泽本就树木繁茂，夜里见不到月光，黑得令人心慌。唯一的光源就是水边的浮萤，黑漆漆的水面倒映着点点蓝光，与昙花相比有别一样的美感，可如采没心情欣赏。她坐在水泽中央的大树上，蜷缩着身子，抱着双腿，又冷又怕。
夜深了，小魇魅也不知跑到哪里。四周寂静无声，如采不由胡思乱想起来。她回顾自己从穿越到现在的所有事情，还有她接下来改变命运的全部计划。她忽然害怕起来，害怕自己的计划不能成功，害怕游戏中的结局重演。最后她甚至想干脆消失在白梦泽，接下来的事情统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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