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走得极快，沈兰芷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能跟上，直跑了半柱香的工夫，他才终于在一座假山前停下脚步，回身看她。
他的脸上表情很复杂，有不信、有难过、也有愤怒。
沈兰芷皱眉：“你放开我！”
他的力气大得可怕，要不是怕自己手上的匕首被人发现，她早就叫痛出声了。
某人像是刚刚想起这事，赶紧松开手：“啊……我不是故意的。没弄疼你吧？”
一如既往的宠溺口吻，让沈兰芷略微感觉到了心安，她没理他，只用左手揉着快被他捏碎的右腕。
“让我看看，没弄疼吧？”四皇子说着就要伸手去撩她的袖子。
沈兰芷不知为何心虚得紧，背着手就想把匕首藏到身后。不意他正好伸手过来，吹毛断发的锋刃猛地划过他的掌心。
血，几乎是飞溅出来的。
四皇子怔住了，沈兰芷也愣了。
血珠断了线一般往地上坠，沈兰芷的匕首终于脱手落了地。
她没想到这刀刃会这么快，只是轻轻划过，就直接割开了这么深的伤口。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四皇子被割开的皮肉都往外翻起，那伤甚是可怖。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武艺，可能只是纸上谈兵。
亲眼看到血淋淋的伤，她连腿都有点发软。如果刚才真的……
“……你想用它行刺谁？”四皇子慢慢抬起眼，定定地望着她，眼里是不可能被错认的痛心：“你想要行刺皇上？”
沈兰芷不语，她只盯着那血流不止的伤，眉毛越拧越紧。
“一定会失败的。”四皇子缓缓放下手，任由血顺着指尖继续流，看定她：“父皇身边一直有暗卫在，你只要亮了兵器，不出三步就会命丧当场。”
“就算侥幸得手，你又要怎么逃出宫去？大内禁军多少人，你要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顿了顿，他又道：“我父皇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不惜赔上性命也要行刺？”
他的血滴滴答答落个不停，嘴里还啰啰嗦嗦烦个没完，让沈兰芷觉得胸口烦闷得紧，她冲口而出：“我是生是死，关你什么事？”
“我的命，我自己作主。哪怕今天失手死了，也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何关？你以为你是谁，你也要管我？”
从小到大，她从不曾这般失礼，也不会故意踩人痛脚，但是今天她就是忍不住。
“再说，你自己又何曾对我有过一句真话？安公子！”
四皇子踉跄退了两步，不像被她夹枪带棒说了两句，倒似挨了她狠狠的几拳，眼圈霎时红了。
“我……我不是有意骗你。”他嗫嚅着，声音轻了不少：“我……我怕……”
“怕什么？怕烟花女子知道你是皇家血脉，故意纠缠不休？还是怕损了你的声名，碍了你的好姻缘？”沈兰芷看他那瑟缩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怎的，一句接一句往下呛：“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过说你四皇子年轻不懂事，碍不着你大好前程。”
“我不是怕这个！”四皇子直着嗓子道，“我是怕你不理我！”
沈兰芷消了音，眼前这高大的男子眼圈越来越红，最后竟哭了出来。
“我也不想当皇子的啊！如果不是生在皇家，我就能……我……”他抬手去抹泪，结果不意抹了自己一脸血。
沈兰芷看他一脸又是血又是泪的样子，突然想起那晚他在朱雀大街上的大喊，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酸楚涌了上来。
这男人从一开始就在瞒她，她知道。
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骗过她——她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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